東明偷笑著,想了好些有的沒的。幸好寶璁不知,不然怕要踹他幾腳解氣。
剛過完年,林黛玉日日不見人影,寶璁一問才知,她如今每日與寶釵一塊商議整頓賈家族學的事。
吳茴嘰嘰呱呱道:“二奶奶和三奶奶不僅要將族學重新整頓起來,聽說還要另準備一處,作為女子族學,讓族裡適齡的姑娘們也都日日去上課呢!哦,還有幼安居那些孩子”
寶璁驚訝了,沒想到陣仗這麼大,他高興道:“這是好事,我也去瞧瞧,給她們出主意去!”
正到門口,見到有個十七八歲的小公子在問看門的小廝:“請問有位賈寶璁賈大人可是住在這?”
小廝回道:“是我家主人,請問公子是?”
小公子回話:“我叫阮成澤,從山東來京遊學,家中祖叔父阮仲文特地囑咐我,到了京城拜訪問候賈大人。”
阮仲文!
寶璁高興極了,急忙迎上去問:“你是阮先生的家人?先生現在如何?身體可好?”
阮成澤知道遇到了正主,於是行了長鞠一躬,恭敬道:“賈大人好!祖叔父如今在家開私塾教孩子啟蒙,平日養花養鳥,身體也很硬朗,隻是記掛著大人,所以特讓小子來探望。”
說著,便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雙手呈給寶璁。
寶璁接過,快速看了起來,連連拍著阮成澤的肩膀道:“挺好挺好,是我疏忽了,該與先生多多通信才是。你也不要稱我為大人這麼生疏,乾脆叫我三哥吧!”
按阮仲文的輩份排,阮成澤該稱寶璁為叔叔,可他估計也就比寶璁小個六七歲,覺得叫叔叔莫不如叫兄長親熱。
阮成澤卻將頭搖成了撥浪鼓,擺手道:“不妥不妥!若被祖叔父知曉,定要罵小子不知禮數,既不稱大人,那也該稱世叔才是!”
世叔?那不還是叔叔嘛!
寶璁也搖頭,想了想,折中道:“那不如叫師叔吧!”以師道論,就不必在意年紀大小了。
阮成澤總算同意,於是寶璁又問起他如今住所,遊學安排等等,兩人聊得十分暢快。
林黛玉回家來,知道阮仲文的侄孫來拜訪,便讓紫鵑準備晚飯客房,留他多住幾晚。
小時候念書,她也挺喜歡阮仲文,不僅敬佩他堅持不與貪官汙吏同流合汙,還很高興他將寶璁寶玉教得上進了。
阮成澤推辭不下,便答應下來。
晚上,三人吃過飯在庭院閒聊,林黛玉說起整頓家學的事,道:“男子家學隻要重新選地方,其他都是現成的。可女孩子的先生難請到合適的,得慢慢尋摸。目前定了環兒與惜春固定教學,我與寶姐姐、香菱、岫煙姐姐每月輪流抽空去上幾次課,先這樣將就著。”
寶璁驚訝道:“他們也能做先生了?”
林黛玉反問道:“如何不能?隻是先教孩子們認字啟蒙,又不需要教策論文章。而且讀書學習正該學以致用,他們教課時,自己也能對知識重溫精進,一舉兩得呢!”
寶璁立即點頭道:“我倒不是驚訝惜春,她能詩擅畫,比我還強些,做幾個毛孩子的先生算什麼?倒是環兒,如今懂了經濟俗事,連先生也能當,果然是長大懂事了!”
少了趙姨娘在身邊歪教挑唆,又多了探春臨走之前的囑咐、寶釵平日的時時教導,賈環確實長進了很多。不能科舉做官,也能辦事理家了。
他又看向阮成澤,熱情邀請道:“成澤,你對教學一事必定十分熟悉,這段時間,可有興趣來幫忙,一起將女子家學建起來?”
阮成澤忙拱手道:“早聽聞幾位嬸嬸才華橫溢,我小小年紀怎麼比得上。不過我跟著祖叔父多年,耳濡目染了一點教學之事,若能幫得上忙,是我的榮幸了!”
林黛玉笑道:“何必自謙?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你年紀雖小,但論教學方麵的見識卻不一定比我們弱。我們有想不到的,你可要指出來,不許含糊敷衍。”
阮成澤立馬站起來,恭恭敬敬道:“謹遵嬸嬸的話。”
瞧見阮成澤還帶著孩子氣的臉,行為說話卻十分老成持重,寶璁與林黛玉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阮成澤不知自己有何說錯做錯了,忙低頭看了兩下自己的裝束,見無不妥,便又疑惑看向兩人,老老實實問:“不知成澤何處不妥,引得師叔與嬸嬸這樣笑?”
寶璁笑著解釋道:“你與先生真是像,叫我與夫人想起小時候念書的情形來了。”
阮成澤滿腦袋的疑惑。
他與祖叔父像?
不會啊,祖叔父的長相是寬臉濃眉,他卻與母親長得像,小時候還有人誤以為他是女孩子,等漸漸大了,男子的輪廓明顯才沒了誤會。
怎麼師叔與嬸嬸會覺得他與祖叔父像呢?
他卻不知道,在寶璁與林黛玉的眼裡,他們像的不是長相,而是氣質性格。
阮仲文這個老古板,把阮成澤小小年紀就教成了一個恪守禮數的小古板!
夫妻兩個心領神會,沒有把這點說出來,而是與阮成澤回憶了幾件小時候的趣事,便讓小丫頭領他去客房休息了。
寶璁拉著林黛玉慢慢踱步回房,林黛玉笑道:“雖性子與先生一樣古板,但是個好孩子。隻是惜春看見他這樣,恐要欺負他了!”
因賈家下場總算沒有太慘,惜春性子也比原著中活潑許多,成了個愛捉弄人的促狹小姑娘。阮成澤這樣拘謹又一本正經的人,最能引起她捉弄的興趣。到時候家學裡可要熱鬨一陣了!
許久沒有玩鬨折騰,寶璁來了興致,順口就道:“也好,若他真被惜春拿住,說不定我還要替他們做個媒呢!”
幾個月後,寶璁的話一語成讖,隻是顛倒了一點。
被拿住的,不是阮成澤,卻是惜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