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約三分鐘, 又或者四分鐘, 門外麵再沒有聲響。
溫言原本已經睡下,又掀開被子坐起來。
萬一男人喝醉了, 倒在門口怎麼辦?
這麼晚了,也沒有傭人照顧他……
溫言腦子裡各種想法交織,終究沒忍住,趿著拖鞋往門邊走去。
悄悄開門,卻見男人正揉著額頭轉身, 像是要回隔壁房間。
空氣裡有梔子花的香味, 那是從院子裡飄來的, 卻並沒有酒味。
溫言有些發愣。
難道男人沒有喝酒?
溫學禮聽見聲音,回頭看他,微微詫異道:“還沒睡?”
溫言遲疑了下,輕聲道:“叔叔, 你……喝酒了嗎?”
聞言,溫學禮唇角輕輕掀起:“怎麼, 怕我喝醉,想來照顧我?”
被男人點破心思,溫言有點臉紅,支吾著不說話。
溫學禮斂了笑, 溫聲道:“我沒喝酒,彆擔心。”
這小孩一逗就臉紅, 他隻能克製。
對他這樣的老狐狸來說, 小孩簡直就是最透明的璞玉, 一眼便知深淺。
他哪敢嚇到小孩。
溫言放下心來,卻也疑惑,既然沒醉,為什麼男人會在他門口停留那麼久。
像是瞧出他的心思,溫學禮低低解釋:“我剛剛在猶豫要不要敲門,聽梁姨說你把小狗抱回房間了,這小狗很黏人,肯定想爬你的床……你是不是心軟,讓它上床了?”
居然被男人猜中了,溫言啞口無言,有些局促地嗯一聲。
溫學禮搖搖頭,凝眸望他:“聽話,把狗狗放沙發上。”
男人的聲音又低沉又溫柔,溫言的心臟跳動得有些厲害,下意識應了好。
溫學禮微笑起來,眸光越發溫柔:“很晚了,去睡吧。”
溫言:“……晚安。”
“晚安。”
兩人各自回房。
溫言關上門,手掌輕輕地放在心口位置,直到那裡完全恢複往日裡的平緩,他才深吸口氣,朝床邊走去。
小狗狗睡得很熟,把自己團成一團,腦袋埋在爪子裡,可愛得不行。
其實床很大,狗狗就那麼一點,根本不會妨礙到他,但想到男人的話,溫言到底還是乖乖地把小狗狗抱起來。
狗狗嗚咽了一聲,睜開眼,圓溜溜的眼睛茫然地瞅他,仿佛在說,你為什麼要把我弄醒呀。
溫言親親它的腦門,撫摸它的背脊,低聲道:“沒事,你睡。”
可能是被他摸得舒服,小狗狗又閉上眼睛繼續睡。
溫言輕輕地把它放進沙發。
小狗狗困得厲害,把臉埋進抱枕裡,立馬睡了。
溫言走回床邊,掀開被子上床,然後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
回到房裡的溫學禮卻並沒有立即洗漱,他接到友人電話,友人抱怨他為何中途離場。
他將手機夾在肩膀和耳間,緩緩解下手表,望著窗外麵搖曳的樹影,道:“下次再聚吧。”
友人是港城唐家的少爺,比他提前十年來海城投資,這次聽聞他與政府合作,便做東給他接風。
今日這場局,各路人馬都有,其中不乏實權人物。
溫學禮卻盯著手表,十一點過,便立即起身告辭。
友人留他,他便笑說要回家哄小朋友睡覺,徑直走了。
溫家的太子爺,向來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哪怕是今晚出席的實權人物也不敢有半點置喙。
他一走,這個局自然是散了。
其他人都打聽溫家太子爺口中的小朋友是誰,難道是太子爺的小情人。
友人卻是知情的。
不過是一個遠房侄子而已,他倒是不知道溫學禮何時變得如此有愛心,竟然回家哄侄子睡覺。
且他聽說,侄子已滿十八歲,怎麼也用不著哄吧。
友人隻道溫學禮不耐煩鬨哄哄的聚會,倒是沒有深究,熱情道:“那說好了,下次不許提前走,好些人想認識你。”
溫學禮走去衣帽間,將手表放進首飾櫃裡,唇角勾了勾:“阿戟,你認識我多久了?”
那邊的友人並未多想:“二十年是有的,怎麼?”
溫學禮微笑:“你知道我這次是和政府合作,牽涉各方利益……那些人為什麼想認識我,你真不知道?”
雖是笑,語氣卻有種風雲變色的氣勢。
友人一個激靈,立馬認錯:“是我糊塗,你彆介意。”
溫學禮嗯一聲:“好了,下次聊。”
他掛了電話,慢慢地走去浴室。
水淋下,瓷磚反光,他的腹肌在光影裡若影若現。
溫家佇立數百年,絕對沒有在他手裡斷掉的道理。
本分自持,這是溫家的祖訓。
至於小朋友麼……
他唇角勾起笑,哄睡覺是不用的,其他方麵卻得哄著。
……
第二日溫言醒得很早。
學校是早晨八點上課,他一般七點起床,已經形成習慣,哪怕昨晚上失眠,今早也自動醒來。
他抱著小狗下樓,男人比他起得更早,已經跑步回來。
在港城時,男人便是這個作息,他並不意外,抱著小狗狗和男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