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笑了下,抬起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你還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沈辛夷心裡一動,試探道:“還真有件事兒我沒告訴過你。”
陸衍:“什麼?”
沈辛夷故意輕描淡寫地道:“你也知道我家和喬家是世交,兩家家長有意撮合我和喬拂鬆,當然這也隻是兩家人玩笑了幾句,一沒下定二沒過禮,後來我和你訂婚,就再沒有這茬了。”
陸衍唇角一彎,神色鬆了鬆,哦了聲。
沈辛夷繼續問他:“你不會為這事生氣吧?”
陸衍挑了挑眉:“這有什麼可氣的?”
沈辛夷鬆了口氣,他起身褪下外衣:“我去洗漱。”
待陸衍洗完澡,外麵就有人來傳報:“太子,使節團回來了,喬都護問您要不要去見一見?”
陸衍正哄沈辛夷幫自己擦著頭發,聞言淡然挑了挑眉:“讓他們稍等,我隨後就到。”他又轉向沈辛夷:“慢點擦。”
沈辛夷噗的笑了:“這麼晾著使節團不好吧?”
陸衍嗅著她發上的清香:“去就是給他們臉了。”
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沈辛夷專心用毛巾給他擦著頭發,一邊擦一邊嫉妒,陸衍這頭發不知怎麼長的,又黑又長又亮,一根分叉都沒有,而且還不掉頭發,她自覺發質也是好的,但每天早上起來枕頭上都得落下幾根。
出於禿頭少女的嫉妒,她手下一重,就拽掉了陸衍的一根頭發。
陸衍斜了她一眼,以眼神詢問。
沈辛夷手指繞著拔下來的頭發,衝他嬉皮笑臉:“收藏,收藏。”
陸衍靜靜地看了她一眼,猝不及防地伸手也拔下來一根她的。
沈辛夷:“...”她勉強笑了一下:“殿下也收藏?”
他隨手把那根頭發扔了:“我故意的。”
沈辛夷:“...”
她怒從心頭起,上手拔了兩三根,又用手帕捂住一腦袋毛,急忙跑開。
陸衍:“...”
眼看著再擦下去兩人都要禿了,沈辛夷叫內侍進來幫他整好了頭發,這才換好衣裳出門。
沈辛夷嫌女裝繁瑣,仍是一身男裝胡服,扮作他的隨從跟在後麵。
.......
使節團在城外三裡處,為首的是一個鷹鉤鼻子,眼珠湛藍的年輕男子,他不耐道:“太子怎麼還沒出來?不知道我們在這兒等著嗎?”
喬都護心說他是太子,知道你們在這兒等著又如何?他極想硬氣地懟回去,無奈朝廷這幾年麵對回鶻屢戰屢敗,他說話也硬氣不起來,隻得笑了笑:“太子才來北庭,難免舟車勞頓,勞王子再多等等。”
問話這男子是回鶻可汗的三子,名喚牟烈,十分得可汗信重,當年還在戰場和陸衍交手過幾次,屢屢敗在他手下,而今回鶻屢勝魏朝,他又聽說陸衍重病,現在已經是苟延殘喘,因此巴不得早點見到他好羞辱一番。
他聞言皺眉催促:“讓他快點。”
牟烈身後還站著一個二八年華的異族少女,一樣的高鼻深目湛藍雙眼,麵皮白皙——想必就是那位要來選夫的回鶻公主納珠了。
她和牟烈是兄妹,幫著兄長說話:“你們那什麼太子是不是怕了我兄長,這才遲遲不敢出來啊?”
喬都護麵色一沉,正要說話,就聽陸衍的聲音傳來:“兩位雖為回鶻人,漢話說的倒是不錯。”
牟烈的臉沉了沉,納珠瞧見來的時候麵如冠玉,眸似朗星的漢族男子,眼睛不由亮了亮:“你就是太子。”
陸衍沒理會她,徑直走到牟烈跟前,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三王子,好久不見。”
儘管時隔多年,但牟烈一看到他,還是不由想起他在戰場上殺戮自己族人的樣子,這般一想,他氣勢就矮了一截,低聲招呼:“太子。”
陸衍淡淡道:“我奉父皇之命,特地來迎接使節團,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回都護府再說。”
陸衍說著就要走,竟是完全無視了方寸跟他搭話的納珠,納珠不滿自己被忽視,再加上異族女子膽大妄為,竟上手要扯他:“沒聽見我叫你呢,你怎麼不回我話?”
陸衍這輩子遇到過的狂蜂浪蝶不知多少,淡淡掃了她一眼,納珠被他眼底的冷意看的一個激靈,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幾步,不敢再糾纏了。
她又不甘心,進城的時候目光一直落在陸衍身上。
一行人回了都護府便停下了,她看見陸衍身後的馬車裡伸出一隻纖手,陸衍仿佛長眼睛了一般,翻身下馬,回身握住那隻纖長的手,他微微用力一拉,馬車裡就跳出一個纖細窈窕的美人,美人被他扶著,穩穩地落到地上。
納珠瞧見自己很中意的漢族男子和彆人舉止親密,眼底掠過一簇火苗,又見那美人一身男子裝束,下意識地把此人當成男子,語氣不善地道:“阿兄你瞧,都說漢族男子有蓄養孌童的愛好,瞧這位太子是個正經人,沒想到也是個不要臉的,竟跟一個肮臟卑賤的孌童廝混。”
牟烈縱馬到她身邊,嘲弄道:“你可彆亂說,太子如今已經娶妻,那個男裝女子就是他的妻子沈氏。”
納珠這才知道她相中的男子居然已經娶妻,麵色一戾,火氣比方才還大了幾分,又想到什麼似的:“沈氏?她父親豈不是...?”
牟烈點了點頭:“不錯,她父親正是當年的安西大都護沈修遠。”他冷冷哼了聲:“當年沈修遠和太子不知殺了多少回鶻勇士,這兩個惡魔竟然做了親家,幸好兩人現在已經大不如前,回鶻終於有崛起之日了。”
當年沈修遠再安西做大都護的時候,殺了不知多少回鶻貴族,兩人的舅父和叔父都是被他所殺。
納珠表情十分凶厲:“那咱們得在這位太子妃身上討點利息回來了。”
......
陸衍跟牟烈說了幾句場麵話,便帶著沈辛夷回了住的院子,她一臉詫異:“我還以為咱們的任務就是到這兒接了人,過個一兩天就走呢,為何你一提要走的事兒那牟烈就百般搪塞?我聽話音,這些回鶻人已經在此地待了許久了。”
陸衍唇角嘲弄地彎了彎:“北庭是軍事要地,他們好容易來一次,不多打聽些消息,怎麼會甘心離開?”
沈辛夷撫著下巴若有所思:“得想個法子讓他們甘心上路。”
陸衍正要開口,齊叱這時候敲門進來了,他一進來就不住地衝陸衍打眼色。
陸衍知道齊叱這是有話要私下說,他轉向沈辛夷:“咱們帶來的行禮可歸置好了?”
沈辛夷一拍腦門:“哎呀,差點忘了。”她不放心彆人歸置,自己匆匆走了出去。
陸衍這才問齊叱:“有什麼事?”
齊叱道:“您上回命太史公向陳遠和其他在南方安置的暗樁傳話,讓他們暫時不必監視沈家,也不得再跟沈家為敵。”
陸衍是言出必行之人,他在沈辛夷的生日宴上答應她暫時不動沈家,所以特地吩咐自己在南方埋下的幾顆釘子,讓他們暫時按兵不動。
他不由坐直了身子:“怎麼?”
齊叱麵色微沉:“太史公傳信之後,其他暗樁都陸續回了消息,獨獨陳遠沒有,太史公又去了一封書信,也宛如泥牛入海,毫無蹤跡,他覺著不對,仔細調查了一番,發現陳遠...失蹤了。”
陸衍皺起眉:“他暗處是我的人,明麵上卻是朝廷命官,怎麼可能無辜失蹤?”
齊叱猶豫道:“在南方,能做到讓陳遠憑空失蹤的人,隻有沈侯了,會不會是沈家...”
陸衍麵色一冷,下的齊叱不敢往下說,他見齊叱住了嘴,才輕輕點著桌麵:“以後無憑無據的事不要亂說。”
齊叱應了個是,低聲請示:“是否要詳查?”
陸衍點頭,齊叱也不敢多待,躬身下去了。
陸衍眯起眼,反複回想著齊叱說的話,麵色漸漸沉了下來。
他在原處思量了半個時辰,才驚覺沈辛夷還沒回來,他正要出去找,沈辛夷就推開門進來了。
“查到蠱神殿的消息了。”她麵上有幾分愁色:“喬拂鬆辦事利落,他們正好順著早上□□控的護衛,找到了操控的蠱師,嚴加拷問之下才有了消息,那個蠱師說蠱神教年前燃了一場大火,什麼教主,左右護法,長老,全都死於非命。”
若這些身份極高的人都死了,陸衍身上的蠱誰來解?
陸衍微微蹙了蹙眉:“你方才見他了?”
本來兩人有婚約的事兒他並不在意,但方才陳遠的事兒已經讓他有些不愉,而且喬拂鬆這個算是他情敵的人要幫助他,自己的妻子還和這人私下會麵,他心裡自然不快。
說到底,喬拂鬆這個前未婚夫還是沈家差點給素素定下的,沈家當真是生來克他的。
沈辛夷隨口道:“沒有,方才整理行李的時候碰見了,他就把查來的消息告訴我了...”她說著說著琢磨出不對味了,宛如兜頭被澆了一盆涼水,不悅道:“你是什麼意思?”
陸衍不緊不慢地啜了口茶,淡聲道:“蠱神教之事我自己會去查,明日我讓喬家不要插手此事。”
沈辛夷自然猜到他在想什麼,不由皺了皺眉,為了喬拂鬆他至於連自己的病都不管了嗎?
她還以為這些日子陸衍陰晴不定的毛病已經好了,沒想到才幾日就故態複萌了。
陸衍瞧她神色不對,唇瓣一動就要說話,沈辛夷腦子懵了一下,不由閉了閉眼,等再睜開眼時,眼神已經變了。
她冷冷道:“我的事不用你插手,你的唯一作用就是被我上。”
陸衍:“...傲天?”
他真想自裁,為什麼要沒事惹惱她,為什麼?!
沈辛夷冷笑了聲,低頭思量。
她是一個莫得感情的殺手,同時也是傲天門的門主,天下第一高手,但前段時間,她武功遇到了瓶頸,陸衍的體質很適合她修煉神功,於是她就把陸衍強擄了上來,讓他成為自己的後宮之一。
她捏住陸衍的下巴:“從今日起,你就是我的爐鼎了,以後好好跟我雙修,讓我采陽補陰,等我神功大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陸衍:“...”
雙修...采陽補陰...
他給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緩緩道:“你要我怎麼幫你?”
沈辛夷看了他一眼:“我前些日子練功練到走火入魔,開始脫發,你頭發豐茂,正適合跟我修煉。”她語畢,狠狠地拽了陸衍兩根頭發下來:“就先從拔你頭發開始吧。”
陸衍:“...”
沈辛夷應該改名叫沈記仇。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