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麵露嘲諷:“何必在我跟前插科打諢,你果真舍不得他死?若非齊叱找的及時,你是不是已經跟喬拂鬆跑到天涯海角了?”
天知道他知道這檔子事的時候有多憤怒,若非定力絕佳,他早就在見到她的第一刻就質問了。
他這回不慣著她,立起三根修長手指:“我給你三息的時間考慮。”
他不配合劇本,沈辛夷自然就把劇情拐回了現實。
雖然喬三郎是自己坑了自己,但沈辛夷真不希望他死,不光是因為他是自己少年時的兄長,更是因為喬沈兩家是世交,幾代關係都極好的,喬伯父對這個兒子寄予厚望,若他因為自己而死,喬沈兩家豈不是要決裂?
沈辛夷這麼一恍神的功夫,陸衍已經放下了兩根手指:“...三。”
她忙道:“你等一下。”
陸衍側頭看她,等著她的決斷。
沈辛夷撫著下巴,一邊組織語言,一邊道:“你查到的不假,他上回確實趁著回鶻人襲擊我們的機會,將我帶走,但是你可知道其中的細情?“
陸衍還是一臉譏誚,仿佛想看她能不能解釋出個花來。
沈辛夷:“齊叱找到我的時候,我是一個人站在路邊的,你不信就去問齊叱。”
陸衍神色一動,沈辛夷繼續:“我對他突然出手要帶走我的事半點不知情,他也確實說想送我遠走他鄉,但此事被我直接拒絕了,我穩住他之後,趁著他不注意跳下了馬,這才有齊叱看見我獨身站在路邊的一幕。”
陸衍神色到底緩了緩,淡淡問道:“你既然問心無愧,為何不告訴齊叱實情?”
沈辛夷皺起眉:“喬家和我家是世交,喬伯父又一向器重自己這個三兒子,雖說喬拂鬆劫我之事魯莽欠考慮,但我卻不能不為喬家著想,若此事傳出,喬家焉有活路?所以我瞞著齊叱和你,並非心虛,是為了救喬家。”
陸衍怒氣不知不覺散去大半,目光卻依然有些陰冷,她停頓了一下:“解釋這麼多,隻是想跟你說,我沒有和喬拂鬆私奔的打算,但你方才讓我選擇他生死,我還得說,你最好彆殺他。”
陸衍原本放鬆的麵色又重新冷硬下來。
沈辛夷隻當沒看見,還選了把乾淨圓凳坐下:“我和喬拂鬆當年有婚約,我對他雖然沒什麼私情,但喬家人打小就對我很照料,喬拂鬆此次若是死了,那便是因我而死,我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我不想一輩子都記著他,記著我害死他這件事,你難道想我一生都記著另一個男人?”
她繼續道:“你是要跟我過一輩子,又不是和喬拂鬆過一輩子,我拒絕了喬拂鬆,已經是表明了態度,說白了,喬拂鬆就是一個跟你無關的路人,隻要我態度明了,你又何必非要他命不可?”
陸衍臉色很難看,卻找不出反駁的話來,半晌才冷哼了聲:“伶牙俐齒。”
沈辛夷很有個性的翻了翻眼睛:“謝謝啊。”
陸衍走到她麵前,傾身看著她:“我知道你和喬拂鬆並無私情,喬拂鬆用來打動你的隻怕也不是少時情意,讓我猜猜...”
她一怔,他又道:“他定然跟你說的是,我一直厭憎沈家,今後對沈家必不會手軟,到時候你難以自保,就算是為了救自己一命,你也該離開我。”
沈辛夷沒想到他這就把喬拂鬆當初說的話猜了個**不離十,她硬著頭皮點頭:“正是。”
陸衍:“你是不是也這般怕我?”他似是不想讓沈辛夷看到自己此刻神情,伸手握住她的肩,把她硬按在自己懷裡。
沈辛夷遲疑了一下:“我沒想這麼多。”
陸衍垂下眼,腦海裡浮現了陳遠的屍首,他隔著衣服摩挲她的脊背,動作溫柔愛憐,聲音卻冷的出奇:“若有一日情勢真如喬拂鬆所言,我同沈家爭個你死我活,你會如何?”
沈辛夷沉默下來。
陸衍低頭看著她,靜待了片刻,她沉默這一瞬功夫,他已經知曉了答案。
他忽然低頭咬住她的唇瓣,聲音極含糊:“算了,彆答了。”
他猝不及防地攀了上來,像野獸一般,沈辛夷差點就喘不過氣,她又不甘示弱,反銜住他的唇瓣,狠狠抱住他的腰跟他糾纏,兩人很快就嘗到一股鐵鏽味。
地牢一時隻能聽見兩人唇舌纏綿的嘖嘖聲。
陸衍已經伸手解她裙裳,沈辛夷掙了下,見死活掙不脫,乾脆也上手扯他腰帶。
昏迷中的喬拂鬆囈語了幾聲,雙唇翕動,似乎馬上要醒來。
兩人這才如夢初醒,不由後退了幾步,彼此對視一眼。
陸衍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樣子,自己卻狼狽起來,彆過臉:“我明日會命人放歸喬拂鬆。”
沈辛夷伸手撣了撣衣服,嘲諷:“真可惜,我還以為能玩地牢py呢。”
陸衍大概也猜到這是什麼意思,臉上狼狽之色更甚,抿唇不語。
沈辛夷心煩意亂,又看了他一眼,轉身出了地牢。
......
她回來之後命張媼備水。
張媼瞧她麵有不快,一邊用清水衝洗著他的發絲,一邊問道:“娘子,怎麼了?您自打方才回來,臉上就一點笑也沒有。”
沈辛夷撥開眼睛前的濕發,本想含糊過去,鬼使神差問了句:“阿姆,你覺著我和太子未來會如何?”
張媼道:“生兒育女,開枝散葉,您在後宮主持中饋,太子在前朝統禦天下。”
沈辛夷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算了算了。”
她擦乾身子上的水珠,正要上床睡覺,玉煙忽的匆匆跑來:“娘子,太子一個多時辰以前出去了...”
沈辛夷不解:“他不是早都出去了?你跟我說這個乾什麼?”
玉煙大喘了一口氣:“不是不是,太子出去之後不知怎麼的,竟碰到了回鶻王子牟烈,兩人不知說了什麼,竟爭執起來,太子當著那麼多達官貴人的麵兒,把人家王子正正反反抽了十來個耳光,王子氣的差點殺人,被太子的護衛一槍撂倒,強行送回了使節館。”
沈辛夷知道陸衍想乾什麼,她心裡說不清什麼滋味。
......
她晚上煩了許久,不知道何時才睡過去,早上起來無意中摸到一隻微涼的手,她縮回手,猛地睜開眼:“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陸衍瞧了眼她的手,言簡意賅:“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