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鼓起勇氣,總算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李源司攥緊手指,“嗯,怕什麼?”
薑璃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搖頭,她匆匆地將頭發捋去耳後,撿起了地上的那些書:“沒事的,這是我買的輔導書,你來看看。”
氣氛愈發的停滯和凝重。
李源司壓根就沒有動,他隻是抬下巴,一步一步把薑璃逼到了書櫃前:“姐姐,你真的很不聽話啊,我都說了,要你把事情全部說出來,你怎麼就是不肯開口
呢?還是你跟付西洲其實很早以前就有關係了?你怕他把你甩了?”
這句話原本隻是在怒意下問出來的,薑璃臉色發白,瞪大眼睛看了看他,下意識地搖頭:“沒有……”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卻讓他越來越惱火。
“什麼沒有!”李源司乾脆抓住薑璃的肩膀,幾乎是一秒就從暴躁變得耐心又溫柔,聲音也是可愛的,“說啊,姐姐,你們到底怎麼了?”
這道聲音,好像帶著寵溺,隻有薑璃知道自己的肩膀多疼。
“沒有、沒有……嗚嗚嗚!”
薑璃呼出的聲音都有些焦急,她額頭上微汗,滿臉緊張,最後變成了因為害怕下意識發出的嗚咽聲:“沒有,不要再讓我想起那天的事情了!”
她的情緒很不對勁。
薑璃本就生得本來就極為美豔,哪怕是現在這樣狼狽的幾乎要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上的樣子,但也美得驚人。
李源司終於意識到了薑璃的不對勁,微微睜大了眼睛,目露詫異。
“薑薑,你——”
下午吃了紅薯後,肚子飽飽的薑璃此刻發揮了她的演技。
她擠出了盈在眼眶泫然欲泣的眼淚,朝著李源司搖頭,“我之前在酒店和同學一起喝酒,喝多了在睡覺,西洲哥走錯了房間,差點把我——”
話已至此,李源司不可能不懂。
他完全沒想到薑璃居然會做這樣的事情。
“那天晚上,你還去學校找我了,記得嗎?”薑璃帶著哭腔。
李源司猛然渾身一僵。他心臟縮緊,“薑薑,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但是我被你嚇到了,心情不好,才喝多的。”
“所以——那天警/察到我們家也是你乾的。”
薑璃像反應過來了一般,慌張的推開了李源司,“對不起。”
“你那天不想抓付西洲,你是想讓我進去,對吧。”
“源司,對不起……”
“你說喜歡我都是騙我的,其實你喜歡付西洲更多一些,明明我們對你做了一樣的事情,你隻討厭我……”李源司雙眼越來越紅。
房間內陷入死一般的冷寂。
李源司一把就把薑璃推到了櫃子上,她的背後猛地撞了上去,忍不住叫了一聲。
“源司——”
“既然都是強/迫,那我乾脆做完好了。”
哐——
就在薑璃手忙腳亂地反抗著的時候,門被打開了,付太太聽到了薑璃和李源司的對話,幾乎要癱倒在地上,她麵色慘白,沒有了平日裡豔光四射的模樣,她想到了自己的兩個兒子,表麵看上去是那麼和平,她以為哥哥和弟弟之間是沒有矛盾的,她以為兄弟二人都是接受過紳士教育的禮貌又溫和的……
現在她聽到了什麼,她又看到了什麼?
哥哥付西洲竟然在酒店差點把女孩子強/暴了,弟弟李源司現在如瘋子一般欺負著女孩子。
薑璃哭個不停,付太太就愈發心疼,她拿出了家裡人從未見過的強勢,把兄弟二人統統趕出了家門,甚至把這件事告訴了還在廣市談生意的付先生,前幾天剛剛飛去港市和戰友們見麵的付老爺子,兩個人的震怒不比付太太少。
薑璃可是付先生最好的朋友的孩子,他的兒子竟然欺負這樣單純可憐的女孩子??
付老爺子也差點被氣的彆過氣。
他最寵愛的小孫子,竟然、竟然——
全家一出鬨劇亂糟糟的,仆人們更是十分的安靜,可以說是鴉雀無聲。
薑璃是被付先生和付太太哄著回家的,他們對於這個女孩都很歉疚,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歉意,付太太擦著眼淚,一個勁的拉著薑璃的手道歉,付先生更是羞愧,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好友。
當司機開車送薑璃離開的時候,她回頭看了看這棟漂亮的彆墅。
……
這還沒有結束呢。
付西洲和李源司,如果隻是這樣的話,那也太輕鬆了。
學校門前。
在那位司機同情的眼神裡,薑璃緩緩下車,當然,為了讓自己看上去更符合受害者的身份,她的聲音都帶了幾分沙啞和疲憊,那抹身影十分的瘦弱,也讓人心疼。
現在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半,薑璃背對著司機,從北門上的天台上去,哭了半天,哪怕是裝的,她嗓子也有點疼,薑璃的手撐在天橋的欄杆上,低垂著眼看著橋下的車輛,道路兩旁的燈光給整條街添上了一層溫和的色彩,薑璃仔細回想了下還在付宅時兄弟二人的反應,有心疼,有懊悔,有不舍,也有喜歡。
李源司的麵具被拆穿,等待著他的將是被送往英國的封閉學校的結局。
至於付西洲?想來付先生和付老爺子會好好教訓他的。
還不夠……
薑璃咬著牙,喉間的乾涸她已經顧不上了,她甚至迫切的想要這兩個人現在就死在自己的麵前——
臉頰忽然貼上了溫涼的感覺,讓薑璃從那種怨念和憎恨中清醒了過來,她緩慢地,詫異的看向自己的左邊,言景修長素淨的手指握著一瓶礦泉水,他的身材偏瘦,襯衫在身上也是空落落的,衣服的下擺被晚風帶起,露出了瘦窄但充滿力量的腰腹。
此時此刻,薑璃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他的眼睛,有一隻漂亮而澄澈,乾乾淨淨,另一隻則像是染了灰塵似的,看不到任何光芒,隻是當他看向自己,毫無保留,這樣平靜又直白的目光讓薑璃冷靜了許多。
他總是在這種時候,出現在她的身邊。
“李源司剛才出車禍了,他跑去酒吧喝了很多的酒,出門的時候被一輛逆行的車子撞了,付西洲……他的爺爺很生氣,收回了大部分的股權,他父親對此也沒有意見。”
言景表情很淡定,聲音也很平穩清冽。
“……”薑璃收回笑容。
“到此為止,不要再繼續下去了。”言景的語速很慢,很慢,他的溫和,與葉時煦那種彆扭著的關心不同,也不是宋明硯通透至極的溫柔,是一股舒適與安全感,很久以前,薑璃其實就發覺了自己的心事在言景麵前好像無所遁形,他不會傷害她。
“還不夠。”
“夠了。”
他比她想象的要平靜很多。
“薑璃,重新獲得一次生命,你還要再浪費在他們身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