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一個遙遠的聲響從地下室傳來,正拌著湯料的方舞一倏然轉過了身。
“什麼聲音?”她一邊向後張望著,一邊蹙起了眉。
“好像是地下室的門。”係統回答道,“會不會是那些惡靈?”
“這個時間點,除非是有人進了地下室,不然它們沒必要搞出這麼大動靜。”方舞一眉頭擰得更緊了些,想了想,放下了手裡的鍋鏟。
她本是想著,先儘職儘責地把午飯做好,再去地下室找那些惡靈“好好談談”,但既然它們已經開始搞事,那她肯定不能坐視不理。
要知道,她的任務之一就是“解救事件中的所有死者”,它們動靜搞這麼大,萬一真把誰給嚇死了呢?她任務還做不做了?
“彆忘了你的湯。”係統好心提醒大,“還沒關火呢!”
方舞一嗯了一聲,目光往旁邊一劃,落到了乖乖縮在角落的小迪身上。
他從剛才起就一直跟著方舞一,全程安靜,乖乖巧巧。。
方舞一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問道:“能用煤氣灶嗎?”
“啊?”小迪愣了一下,呆呆點頭,“能、能用。”
“那就好。”方舞一鬆了口氣。另一邊,小迪則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惡靈無法直接觸碰現實物品,必須得耗費一定的力量,才能操作它們。能力強弱不同,能夠操作的物品等級也不同,方舞一問他能不能使用煤氣灶,顯然是在評估他的能力了。
而她現在又真準備去地下室……她之所以這麼問,是不是要打算帶著他也一起去乾架?
小迪的心不由高高懸起,神情變得更加緊張起來。緊張之中,又有著一絲興奮。天知道,他和他兄弟被那些仗勢欺人的家夥的打壓了多久!
就在此時,方舞一悠悠開了口:
“那行。那你幫我看一下火。水開了就轉文火——文火知道吧?就是小火。小火慢煮二十分鐘就關掉。記住了嗎,二十分鐘啊。”
小迪:“……誒?”
還沒等小迪反應過來,另一邊,方舞一已經一把扯下圍裙,抄起一口鑄鐵鍋,獨自往地下室去了。
——同一時間,地下室內。
林芳麗正縮在兩個鐵皮文件櫃之間,抱膝蹲著,瑟瑟發抖。
她的麵前,是重重的黑影,每一個黑影,都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和腐朽氣息。
太可怕了,這裡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她緊咬著下唇,回憶起幾分鐘前,一個長發鬼影踩著天花板,倒懸著出現在她麵前的場景,越發感到頭皮發麻。
以那個長發鬼影為開始,不過幾分鐘時間,密密麻麻的黑影便出現在了這間地下室裡,無言地朝她包圍過來。她跑都沒地方跑,唯一能做的,就是躲在這個角落裡,抱著自己發抖。
她本打算大聲呼救兩句,但在聽到外麵傳來的“哐啷啷”的聲音後,她就知道,這條路走不通了。
那是地下室大門關上的聲音。這個地下室,是備著出事時避災用的,大門又厚又重,一旦關上,裡麵的聲音根本傳不出去。
林芳麗的心死了。
就在此時,卻聽“吱吱”一聲響——那扇門,又被從外麵打開了。
“有人在嗎?”她聽到了那個新來保姆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
很快,她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這間房間的門口。
“啊,找到了。”那保姆說著,快步走了進來,目不斜視地從那些鬼影中穿過,像是根本看不到它們一樣,“您沒事吧?是受傷了嗎?我先帶您出去吧。”
“彆、彆過來……”林芳麗卻喃喃著,抱緊自己又往裡縮了幾分,愕然睜大了雙眼。
她看得很清楚,在方舞一身後,有一叢黑影正在靠近。
那黑影扭動著、生長著,一隻枯瘦腐爛的手從裡麵伸出來,緩緩伸向方舞一的肩頭。
同時抵達她身邊的,還有一句嘶啞的低語。
“還……我……命……來……”
“……”林芳麗隻覺渾身血液都涼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手伸到了方舞一的頰邊,有心想要提醒,卻連一句像樣的話都說不出來。
下一秒,她就聽見方舞一輕輕歎了口氣。
“有意思。”隻見方舞一說著,反手又是一鍋砸了過去,直接將那惡靈整個兒砸翻在了地上。
“向來隻有彆人說把命給我的。敢問我要命的,你還是頭一個。”
惡靈:“……??!”
“故意裝作沒看見
,就是想你們識點相,彆再這時候給我搞事。你們倒好,非要在這當口湊上來。”
方舞一深吸口氣,手中鐵鍋又是一擺。
“正好,本來也是打算找你們‘談談’的——那就速戰速決吧。我爐子上,還煨著東西呢。”
*
接下去的畫麵,完全不能稱之為“爭鬥”。
那隻能算是單方麵的毆打。
就像方舞一自己曾說過的——雖然她曾經的金手指和主角光環都交還了出去,但那些她曾學過的東西,牢牢印在了她的腦海裡。
雖然在脫離原本的世界後,它們的效果會打一些折扣,但總歸還是有效的。
而又很巧,她以前快穿過的世界,基本都是些低魔或是有靈異神怪存在的世界。在這種世界中,多多少少都會有對付靈體的獨特法門存在,方舞一又是個勤奮好學的,能學的東西,哪怕和自己的主線劇情無關,也要偷摸著拜個師學一點。
雖說有點博而不精的嫌疑,但好歹她博啊。
於是就見她一會兒手掐一個巫術手決,一會兒口誦一句九字真言,一麵自己給自己加buff,一麵將一口鑄鐵鍋掄得砰砰作響。
沒過多久,就見一群惡靈捂著頭臉,嗷嗷叫喚著滾了一地。有些機靈點的,見勢不妙還想溜,被方舞一不客氣地直接拎了回來,繼續拿鐵鍋砸。
砸完了,她還抬手抹下汗,很是認真地發出一句感歎:
“鬼啊,真是太可怕了。”
惡靈:“……”
係統:“……”
林芳麗……哦,林芳麗對此沒有反應。她依舊跟個鵪鶉似地縮在鐵皮櫃子之間,兩手緊緊眼睛,連頭都不敢抬。
這邊,方舞一終於垂下了拿著鍋子的手,短暫地鬆懈下來,轉頭看到林芳麗那雙眼緊閉的模樣,心中一動,忽然有了個主意。
她回頭朝地上掃了一遍,指了指離自己最近的惡靈,將手掌側過來,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一下,又捏起自己的一撮頭發,向上提了一提。
惡靈:“……?”
他還尚未看明白,一旁的一個長發鬼已經反應了過來,忙主動摘下了自己的頭,小心翼翼地朝著方舞一遞了個過去。
方舞一口唇翕動,向他無聲道了聲謝,旋即便將那腦袋藏在身後,朝著
林芳麗走了過去。
“小姐,你還好嗎?”她清了清嗓,以一種很溫柔的語氣說道。
林芳麗抖了一下,沒有說話。
“彆害怕,已經沒事了。”方舞一溫言道,“不信你自己看看。”
“……真的嗎?”林芳麗囁嚅著,試探地將眼睛睜開一道縫,“你、你帶我出去,我給你加工資……啊!”
她話未說完,忽然發出一聲驚叫,整個人向後栽了過去——因為就在她睜開眼的那一刹那,方舞一提起那顆惡靈給她的頭顱,老實不客氣地直接懟到了她的眼前。
“就知道你看得到。”方舞一冷哼一聲,將那女鬼腦袋又扔還給了她,“你不是林芳麗。你是誰?”
“……”林芳麗噎了一下,猶自驚魂未定,好一會兒才掙紮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個世界的原住民有房靈庇佑,自帶防護,是不會直接看到惡靈本體的,最多隻能看到影子。”方舞一乾脆道,“彆告訴我,你連這都不知道吧?”
之前林方渡能看到那個扮蟑螂的惡靈,是意外。他當時看到的是窗玻璃的倒影,而玻璃本身就是一種能捕捉靈體形象的介質;但要直接用肉眼觀測到全貌,這對原住民來說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惡靈願意自己耗費大量體力,以換得一次現身,而且這還算是高等技能,不是所有惡靈都會的。
這算是房靈對他們的一種庇護。也是為什麼有些惡靈想要害人,必須得費儘心機地搞出些靈異現象來——因為直接現身成本高啊,人還不定會……
所以,作為原住民的林芳麗能直接看到她手裡的那顆頭,這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林芳麗:“……”
方舞一見她沉默,慢悠悠地敲了敲手裡的鐵鍋:“還想繼續演嗎?也行。那今天你就彆出去了,在這兒繼續待著吧。”
說完,她作勢後退一步,朝著旁邊的惡靈打了個手勢:“都留在這兒,看住她。”
“……等,等一下!”見她似乎真要走了,林芳麗這才急了起來,慌忙開口道,“我……我說!”
方舞一腳步一頓,半側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過來。一對上她的目光,林芳麗的氣勢又不由弱了下去,囁嚅道:“就
怕你不信。”
方舞一反身走回去,拉過一把椅子在她麵前坐下,淡淡道:“試試?”
“……”林芳麗默了一下,深吸口氣,又深吸口氣。
“就……如果我說,我是穿越過來的,來這兒才不過幾天,你信嗎?”
方舞一:“……”
“看吧,我就說你不信。”林芳麗撇了撇嘴,“但我保證我說的是實話,雖然這聽上去真的很匪夷所思……”
方舞一打斷了她的話:“你哪個單位的?”
“我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我上周一睜眼……啊?”林芳麗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