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如果隻救徐鯢一人,還能給她額外的優待?”楊瑾機盒上的綠燈閃了兩下,“嚴重問題……指的是她的精神疾
病嗎?”
“準確來說,應該是雙重人格。”方舞一聳了聳肩,“這個房東……不管他是誰,對自己租戶的心理弱點,把?握得還真是夠準的。”
徐鯢有雙重人格。而且她的第二人格,對海潮也有意思,徐鯢顯然對此非常在意……如果能同時解決這個問題,那對徐鯢來說何?止是得救,說是被救贖也未過。
而真房東提出的第二個方案,正是針對了這點。
他告訴海潮,如果一個租戶體內有多重意識的話,這些意識的死亡計數是彼此共享的。但最終隻會有一個意識消失,就是最後被殺的那一個。
換言之,假設徐鯢一共可以被殺五次,前四次死的是哪個人格都無所謂,重點是最後一次。那一次,哪個人格被“殺”了,那個人格就算作“被消耗完”,將會完全消失。
而剩下的另一個人格,則會被視為“規則BUG”,繼續存活下去。她身上依舊會有標記存在,也依舊具有標記攜帶者?的特性,但這個標記不會時時處在可見狀態,她的存在也不會乾擾下一個標記攜帶者?出現。
換言之,她自由了。她不用再參與接下去的遊戲,她本人也不會再受出租屋的規則束縛,可以徹底擺脫這裡。
作為一個表現得多少有些戀愛腦的受害者,海潮選了哪個,方舞一覺得用腳趾都能想得明白。
另一邊,楊瑾也漸漸懂了:“所以,海潮死時導致的那次時間回溯……”
“實際並不是他導致的。”方舞一平靜接口,“是當時還躲在外麵的徐鯢,因為某些原因被殺掉了,從而使時間逆轉——那應該也正是她的最後一次機會。所以她的人格在死後自然消失,剩下的第二人格躺贏,成為了‘幸存者?’。”
“而第二人格實際並不清楚海潮的情況,為了找他,又返回了這間租屋。我想,這可能也是安娜他們,覺得她並不是真正徐鯢的原因……”
照理說,徐鯢主人格消失,他人對她的記憶也會變得淡薄。但無?論如何?淡薄,積累出的感覺還是在的。新出現的“徐鯢”雖然取代了原身的位置,但和他們內心殘留的印象,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這種?違和感,在所有人都不記得徐鯢麵目
的情況下被進一步放大,從而形成了一種?荒謬又令人無法忽視的恐懼。
至於她為什麼不會被踢出群,又為什麼總能回到這租屋裡……
這其中,想必那個真正的“房東”沒少出力。
這種?人心惶惶的局麵,在他看來,應是特彆精彩吧。
方舞一默默想著,在內心冷哼一聲,又聽楊瑾道:“可我還是不太明白。海潮不是答應和徐鯢置換標記了嗎?為什麼他還會作為一個普通人死去?真正的徐鯢,又是怎麼死的?”
“關於這點,我其實有些猜測。不過還需要進一步求證。”
方舞一說著,拍拍手站了起來,二話不說,直接將楊瑾攬在了懷裡。
“來吧,再陪我去看看‘那個’空間。這一次,我有了鑰匙,指不定還能挖出什麼好東西。”
“……嗯。”楊瑾的機盒微微發燙,軟乎乎的細帶再次伸出來,一回生兩回熟地纏上了方舞一的手腕和小臂。
下一瞬,方舞一隻覺一陣恍惚——
片刻後,她再睜開眼睛,眼前又是那個紅光鋪滿、百鬼叢生的詭異房間。
*
和上一次不同,這一回,方舞一能明顯感覺到,這地方和自己聯係更緊密了。
如果說她上回過來,感覺還像是遊客在海洋館裡看魚,這一次,她則像是整個人都被拋進了海水裡麵——眼前的一切都更加清晰真切,行動也更加具有實感。
她在這裡存在感也變得更強,那些被困在這裡的阿飄阿怪們都注意到了她……但方舞一很懷疑他們隻能辨認出她是個“人”,卻無法辨識她的真正身份。
因為她又見到那個雙頭女鬼了,對方明顯沒認出她,還衝她“嘔嘔嘔”地吐舌頭,應該是想嚇她。
不過方舞一也沒理她就是了。
她身體在空中橫浮而起,兩腳在空氣中打擺,徑自飄到了寫著徐鯢名字的房間前。
進去後,她還特意到處看了圈,沒找到上次那抹黑影,便收斂心神,專心研究起徐鯢留在這兒的東西。
至於為什麼這房間有一半是空的,現在也很明確了——隻有完全消失的人,他的“遺物”才?會出現在這裡。徐鯢剩下的一個人格並沒有被這個空間吞噬,她的空間自然就是空的。
上
次來時,徐鯢的櫃子抽屜有不少都上著鎖。當時方舞一礙於條件限製,沒法對這些鎖用勁,這回卻是不一樣了——
隻見她信手從桌上拿了個發卡,駕輕就熟地就開始一個個撬。
“你還會這個?”楊瑾都驚了,“什麼時候學的?”
“也不算學。電視裡看的。”方舞一輕飄飄地說著,又把?開了鎖的抽屜依次拉開檢查。
而且還是從下往上一層層拉開的,手法極其專業,慣偷看了都直呼內行。
“……”楊瑾真的很好奇,在他不在的時候,她都看的什麼片。
抽屜裡都是些私人物品,少年時用過的文具、寫過的日記,雜七雜八都混在一起。方舞一從裡麵翻出一本年份相冊,想想還有時間,便抽空翻了起來。
這相冊極其厚重,以年份為單位劃分了不同的區域。相冊的時間跨度是十年,每一年都有相應的照片格子。翻開來,隻見前半部分都是大片的空缺,隻夾著零星幾張照片,大概到了一年前,相冊才?逐漸滿了起來,除了單人照外,還有不少徐鯢和海潮的合影。
其中一張尤其顯眼,被撕過又用膠帶貼合。方舞一將那張照片抽了出來,隻見反麵用馬克筆寫著一句話:
——【感謝三年前的初遇。更感謝如今的重逢。念念不忘,終有回響,還好在等待你的旅途中,我從來沒有放棄。】
落款寫著一個“海”字,方舞一又拿之前那張小紙條出來比對了一下,確實和海潮的字跡一致。
三年前嗎……方舞一心中微動,一個猜測在腦海中隱隱成型,趕緊又將相冊往前翻了幾頁。
三年前的相冊格子裡,依舊是大片的空白。
她又翻了下找到的同學錄和日記,越發肯定自己的想法。
和那本相冊一樣,在三年前這個時間節點上,所有的書冊裡都是大片的空白。
……念念不忘,終有回響?
方舞一忍不住伸手捂了下額角。
如果真如她猜測那般的話……那這事的狗血程度,何?止翻倍。
“舞一。”楊瑾小聲地提醒她,“注意時間。”
“……嗯。”方舞一低低應了聲,放下手裡的本子,又去掏最中間的一個大抽屜。
相冊什麼的都隻能算是意外中
的收獲,她這次過來,實際另有所圖——值得慶幸的是,在這個抽屜裡,她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裡麵是凶器。滿滿一抽屜的凶器。
染血的刀、變形的鐵絲、破碎的啤酒瓶……每一個東西旁邊都掛著個小小的標簽,標簽上寫著一個人名。
就和其他人房間的長桌一樣,這裡麵全是曾用來殺害徐鯢的凶器,旁邊的小標簽上,則是殺害她的人名。
方舞一伸手進去,小心地撥拉了一會兒,從裡麵撥拉出了一包酸辣筍。
隻見這筍上也掛著一個小標。小標上寫著兩個字,海潮。
……果然。
方舞一抿抿唇,放下手裡的東西站了起來,忽然聽見外麵的走廊有聲音響起。
“海潮,你在這裡嗎?”
她聽見徐鯢的聲音慢慢靠近,嗓音有些乾澀,似是蘊著恐懼:“海潮哥哥?你到底在哪裡?”
方舞一眉心微動,走了出去,隻見徐鯢正扶著牆壁,小心翼翼地往這裡走,手中握著一根晾衣杆,低垂著眼睛,根本不敢往旁邊看。
……也難怪,走廊裡那麼多鬼呢。
雖然它們看上去就好像失了智,也沒有刻意要去找徐鯢麻煩的意思,但看著終歸還是很嚇人的。
至於眼前的徐鯢,瞧著和住在這空間的其他人也不太一樣。她的身體是半透明的,手上的紅痕明顯,但是若隱若現,整個人像是信號不好時的顯像,時不時會有點失真。
“是徐鯢。”楊瑾低聲道,“她怎麼會在這兒?”
“做夢吧。”方舞一心不在焉道,“既然保留了標記攜帶者?的特性,那會進入這片空間的能力,應該也被保留了。”
這樣想來,她住進來的第一夜,徐鯢之所以夢魘,應該就是因為她進入了這個空間。
而幾次三番地入夢,加上其他信息的整合,應該也讓她對這裡有了一定的認識。所以她才?會說出“被消耗者?隻是消失”這樣的話,又固執地在這裡尋找海潮。
方舞一若有所思地看過去,而徐鯢,她就那麼舉著晾衣杆,戰戰兢兢地往前走著,因為根本不敢抬眼,所以也沒注意到她前方不遠處的方舞一。
……自然,也沒注意到她身後那緩緩立起的黑影。
依舊是
那抹很長的黑影,四肢都像是被拉長了的橡皮泥。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徐鯢的身後,正將手伸向她的脖頸。
方舞一見狀,微微蹙眉,一手默默抬起,飛快地比了個手決。
下一秒,就見那黑影身體猛地一晃,右腳絆到左腳上,直直地摔了下去。
它摔倒的動靜還挺大,徐鯢循聲回頭看了下,當即瞪大了眼,深吸口氣,轉身就跑!
“彆跑了。”方舞一擰眉,猛地竄了出去,一把?抓住了徐鯢的胳膊,同時另一手換了個手決,啪地摁在了她的額頭上。
“這裡隻是噩夢——你該醒了。”
手指摁在徐鯢的額頭上,綻出淡淡的光。
很快,徐鯢的身影就在這光芒中消失了。
方舞一甩了甩手,又往前看了眼。隻見那黑影正兩腳打結地躺在地上,沉默地看向她。
它沒有五官,但這並不妨礙方舞一感受到它視線中的怨毒。
“省省吧你。再搞事,我就把你兩隻手也打成蝴蝶結。”方舞一不客氣地說著,徑自轉身離開。
她來到了上次停留的那扇門前——這事其實有些麻煩,因為那門不是時時都在的。方舞一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那門再次出現。
這裡就是她這次探索的第二目的地。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現在所有的事情,隻差最後一塊碎片了。而在這扇門的背後,就有她想要的答案。
她試著推了上去,感受到了莫大的阻力。楊瑾纏在她手腕上的細帶緊了一緊,細帶上微微發光,悄無?聲息地給她加了個buff,方舞一借著這個buff又一使勁,終於推開了麵前的門。
門後是一個封閉的空間,很小,也沒放什麼東西,隻地上淩亂地落著大片的紙。
方舞一隨便撿起幾張看了看,全是“租戶須知”的補充內容,每一張都是不同的補充規則。除開上次看到的置換方法外,還有強製轉移標記的法門、獲得標記後增加死亡次數的法門、合理利用規則進行反殺的法門……
此外,還有一張。能強製結束租屋規則運行的法門。
【‘靈魂消失於此的,不論是否可見,均為合法租戶。’
【‘身體停留於此的,不論或生或死,均為合法租戶。’
【‘當規則的
運行被強行停止,所有的虛飾都將被剝落,所有的代價都將被償還。所有不可見的,都將變為可見。所有的合法租戶,都將現於人前。’】
“……找到了。”方舞一握著那張紙,無?聲自語,“最後的碎片。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就都清楚……唔!”
一陣強烈的痛楚忽然湧了上來,同時傳來的,還有係統遙遠焦急的叫喊——
“舞一!方舞一!你在乾嘛!你清醒一點,你號要沒了——”
……什麼?
方舞一微微擰眉,跟著又聽楊瑾也焦急地說了聲不好,旋即便是一陣強烈的失重感——
她被瞬間送回了自己的身體裡。
一睜眼,首先便是一陣想吐的眩暈感,跟著就是逐漸清晰的痛感。
她艱難地用手臂撐起身體,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倒在了地上,右臂還被人給劃了一刀,正在流血。
再往前看,隻見自己的房門大開,安娜正倒在門口,長發散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老楊則喘著粗氣看著自己,手中提著一把?染血的刀。
……怎麼回事?是自己身上的標記暴露了?可為什麼……
方舞一心中暗覺不對,視線捕捉到一個人影飛快地從門口溜了過去。
是糖糖。在她出竅的這段時間裡,她也回來了。
方舞一神情微變,很快又收回目光看向前方——隻聽麵前腳步聲響,老楊正緩步朝她走來。
“我不知道你們是用了什麼方法才?搞成這樣。我也不在乎。”老楊抹了把?臉上濺到的血,對著方舞一淡漠的雙眼,冷冷道,“我隻要機會。我必須抓住所有的機會……”
他對著側躺在地的方舞一再次舉起了刀,忽感腳腕上一緊。
一低頭才?發現,安娜不知何時又爬了過來,正抓著他的褲腳。
礙事的東西……老楊暗罵了句,抬腳正要踹,隻聽“嗶嗶”一聲響,一輛玩具小賽車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一下撞在他的腳上。
老楊:“……?”
他狐疑地望著那輛賽車,抬起的腳在空中轉了一下,最終還是踹到了那輛車子上。
賽車打著旋飛了出去,老楊冷冷望著它,尚未收回目光,又聽“磅”的一聲!
這次飛出去的卻是他自己。
他
整個人都重重撞在了鏡子上,臉頰上的贅肉猶因方才大力的一擊而微微抽搐。他在劇痛中難以置信地抬起頭來,正見方舞一揉著手腕,冷冷地看過來。
“你剛才?說,什麼機會?找死的機會嗎?”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一開始設計“逃殺”情節的時候,想象的是51拖著病軀,在各個通道裡穿行,躲避其他人追殺,並逐個反殺這樣的情形。
但現在看來,她估計要變成負責追殺的那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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