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容劍尊拒絕收徒,鴻禦老祖自然也不會勉強,出了天涯海閣後便欲回去尋其他師兄弟商量,卻不想剛回到嘯日峰便被鴻雁仙子堵了。
“宗主瞧著愁眉苦臉的,可是被師叔回絕了?”容貌妍麗的女仙笑問。
“……有那麼明顯?”鴻禦老祖瞪著眼睛,隨即又揮了揮手道:“罷!此事成不了,師叔無意收徒。無需再擾他了。”
鴻雁仙子聞言微微一怔,收起笑容,淡淡道:“宗主的想法……莫非從始至終便與我們一樣?可先前你不是站在顧朝雲那邊的嗎?”
“我有那麼老糊塗嗎?”鴻禦老祖揪了揪胡子,無奈道:
“顧朝雲來曆成謎,我本就有意安撫他混淆視聽,如今他身具天火靈根,或許是此生唯一能助師叔之人,我縱然同你們一般不看好他,也不可能直接回絕。再說了,收徒之事光我答應有何用?”
“原來如此。”鴻雁仙子哭笑不得,“也是,道侶之事雖說事關崇容師叔修行瓶頸,但這麼些年來我們幫著想法子,四處尋求可解冰毒的方子,卻始終未曾乾涉師叔本人的決斷。宗主更是極為尊重師叔的選擇……到底是我太過武斷了,鴻雁在此跟你賠個不是。”
“你擔憂崇容師叔,何錯之有?”鴻禦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道:
“這事關終身大事的,我們也不可能打著‘為師叔好’的旗號去勉強他接受顧朝雲,隻是這唯一的法子沒了,師叔修習殺戮劍意又千難萬險,若是哪天因此渡劫失敗,比我們這班老頭子還提前去陰曹地府排隊,不說師叔祖在仙界看見了會怎麼樣,我和你們幾個就得先氣死!”
***
老頭子中氣十足的聲音猛然在腦海中炸響,莫焦焦嚇得睜圓了眼睛,直接從入定中醒來。
他慌手慌腳地爬起來轉了一圈,心有餘悸地看著廣袤無垠的冰原。
此時正是雪後初晴的傍晚,天邊隱隱約約透著一抹鮮紅的光暈,漫天火燒雲映照得四處一片泛紅,恍惚間竟和隱神穀中的黃昏之景重疊了起來。
莫焦焦呆呆地看了一會兒,伸手揉了揉眼睛,另一隻藕節般白嫩的小胖手還按在胸前,襯著紅色的錦緞和手腕上精致小巧的金鐲子,反倒多了幾分紅潤健康的意味。
他將頭上的帽子拉下去,疑惑地嘟噥道:“我都沒有睡著,為什麼會做夢?”
正想著,身後忽然傳來了一股冷冽悠遠的香氣,莫焦焦不解地嗅了嗅,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連忙轉過身去。
他下意識後退了幾步,仰著頭緊張地去看身後站立的墨色身影。
黑發黑袍的高大男人似乎是剛來,此刻神情淡漠,手中握著一把深灰色的長劍,垂眸細細看著。
莫焦焦忍不住好奇地靠近了一點,仰著腦袋看那把劍,小聲道:“這個……和昨天的長得不一樣。”
所以,是因為昨天的黑劍被封印了,這個人就又換了一把新的嗎?
小孩自顧自地點了點頭,不再關注那把劍。他轉身慢吞吞地往水邊走,邊走邊瞅著怒放的雪蓮。
獨孤九檢查完手中的吞楚,便執劍於冰原上刻了一個字,看著雪地上極為清晰的“椒”字,男人神色不變,抬眼去尋識海裡的稚童。
不遠處開著的雪蓮又被折了一部分,團在一起朝著男人的方向緩緩移過去,片刻後又悉數落在男人身邊,而男人身上縈繞的劍意也被輕輕地扯走了一小部分。
此時並未下雪,獨孤九無法依靠雪花的堆砌判斷小孩的動作,隻能根據浮在半空中的“雪蓮”推測莫焦焦的位置。他闔眼沉思,半晌後複睜眼,盤腿在小孩麵前坐了下來。
黑衣男人身形高大,即便是坐著也並不比站著的小孩矮多少。莫焦焦咬著雪蓮,見對方不看劍也不入定,不由好奇地挪近兩步,去看男人幽深的眼眸。
四目相對,漆黑狹長的雙眸森冷如古井,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