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 疾馳的馬車中,沈思遠神色溫柔, 微笑著抱著哭鬨的紅衣小孩, 消瘦的手貼在小孩背上, 安撫地拍著, 輕聲哄道:“焦焦彆哭了, 本門主定會護你周全。”
紅衣小孩聽而不聞, 繼續嚎啕大哭。
沈思遠神色一僵,歎了口氣,換了個不甚熟練的姿勢抱著小孩,誘哄道:“崇容隻是有事要辦,並非故意丟下你。等他辦完事,定會回來尋你。”
哭鬨的小孩停了一瞬,繼續哭得撕心裂肺, 哭聲震天。
“……”沈思遠索性靠在後頭的靠枕上, 長歎一聲, 道:“崇容剛剛說了, 會每天給焦焦寫信的, 彆哭了寶貝。”
青年溫柔的話音剛落,杵在一旁的彆鶴劍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 道:“沈思遠, 你也有今天, 吞楚乾得好!”
“本門主還不是以大局為重……”沈思遠無奈地瞥了一眼彆鶴劍, 手上輕輕拍著小孩的背, 疑惑道:“怎麼吞楚哭起來跟焦焦差彆那麼大……要不然你還是彆哭了,本門主擔心吞楚哭得彆具一格,到時候穿幫了可就功虧一簣了。”
吞楚劍聞言終於緩緩停下哭聲,抽噎著接過青年遞過來的帕子擦眼淚。
它相貌同莫焦焦一模一樣,如此乖巧又麵帶委屈地低著頭,倒是令彆鶴與沈思遠幾乎以為眼前的孩子便是莫焦焦。
“吞楚劍會說話麼?”沈思遠若有所思地看著膝上坐著的小孩,伸手試探著捏了一下那白嫩的臉蛋,又輕輕拽了拽垂落下來的烏黑細發,驚歎道:“可以假亂真啊。”
“我會噠,哥哥。”小孩抬起頭,傻乎乎地咧嘴笑,露出兩個小酒窩,還有尖尖的小虎牙。
“不對不對。”彆鶴劍忙出聲糾正道:“你不能笑,焦焦不會笑的,再來一遍。”
“我會噠,哥哥。”小孩再次抬起頭,傻乎乎地睜著圓眼睛,乖巧地回答。
“焦焦好像不喜歡說‘噠’吧?”沈思遠猶豫道,隨即又搖了搖頭,“可愛活潑就行,雖然眼神不太一致,但是吞楚劍本就為劍靈,做到這樣已經非常相似了。除了這個還會彆的嗎?”
“會噠。焦焦想九九啦。焦焦想睡覺啦。焦焦想回家……”
“好了好了,很好。”沈思遠拍了拍小孩的背,又伸了個懶腰,道:“吞楚不虧是名劍,真有靈性,槐墨不了解焦焦,隻要吞楚不做太出格的動作,此次計劃絕對馬到功成。”
“那肯定啊,這可是我兄弟。”彆鶴劍得意道,又靠過去趁機用劍柄磨蹭小孩的臉蛋。
沈思遠見狀將吞楚劍抱遠,警告道:“少動手動腳。”
“怎麼不能碰了?”彆鶴劍不服氣地爭辯道:“吞楚是我兄弟,我們情同手足,平時不知打了多少次架,摸一下怎麼了?”
“你可以等它變回劍再傳達你的兄弟情分。”沈思遠懶洋洋地回答。
彆鶴劍遺憾地看著低著頭的小孩,湊過去跟小孩靠在一塊。
而始終不遠不近地輟在馬車後的青年先是聽到了一陣淒厲的稚童哭鬨聲,待要凝神細聽時又聽不見了。
他下意識便欲再靠近一些,然而想起沈思遠修為莫測,自己若貿然靠近極有可能功虧一簣,甚至賠上性命,又猶豫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彆鶴劍透過沈思遠手中的百曉鏡看到青年遲疑的神情,不由問道:
“他既然起疑,為什麼不探探虛實?這樣盲目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實在不像一個在外行走的修士啊。連雲山十三歲下山曆練的時候,都懂得狡兔三窟,萬事多個心眼總沒錯。”
“槐墨為槐樹妖替身,他出生時便是成人體型,並且擁有成人智慧,活到如今至少也該有二十餘歲。”沈思遠解釋道:“但是,比起正常成長的修士,他幾乎很長時間都躲在焦焦的夢境裡搗亂,焦焦會排斥到不願意記住他,你也知道他在夢裡該是怎麼樣的人了,所以他並不愚蠢。”
沈思遠抬手結了個印,召出本命法寶卦盤“萬象”,將卦盤對準馬車,眨眼間,行駛著的馬車周圍便出現了一道透明而薄的靈氣壁,將馬車籠罩了起來。
“看,萬象所撐起的防護罩可抵禦外界任一大乘期以下修士的窺視,所以,無論槐墨在哪個方位,他能聽到的僅僅是本門主想要讓他聽到的。”
“所以,哪怕他真的起疑,按耐不住過來偷聽,也根本發現不了任何不對勁之處。”彆鶴劍恍然大悟。
“正是。不過,我認為,他並非真的自負到不願意親自確認真假,而是他擔心被我發現蹤跡,一旦暴露了自己,依常理推斷,毫不知情的我們應該將他斬殺當場。所以他不願意冒險。”
“嘖嘖!”彆鶴劍聽完青年的話立即一退三尺遠,警惕道:“你是人精吧?這卦盤也跟主人一副德性。”
“……”沈思遠抬手扶額,收起卦盤,笑眯眯道:“本門主是神算沈思遠,要是連這些都想不明白,招牌早砸了。”
***
距離烏森舊都最近的城鎮乃是以長生樹聞名大陸的南風城。
沈思遠所駕的馬車進城後便直奔城中心,隻因今夜為南風城一年一度的長生節。
緊隨其後的槐墨因著街市上人頭攢動,險些直接跟丟了沈思遠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