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初晴的山林, 觸目皆是生機盎然的墨綠。
莫焦焦在尋到獨孤九蹤跡後,兩人便索性回了山洞, 取回落下的行李,又再次離開了洞府。
獨孤九抱著少年於茂盛森林中穿行, 步履從容而穩健。輪廓深邃俊美的麵容上依舊無甚情緒,是一如既往的冷肅與沉靜。
不知何時, 一隻白皙柔軟的小手悄悄地伸出來,輕輕地貼在男人線條優美的脖頸上,慢吞吞地摸了摸凸起的喉結,隨後又好奇地往右, 停在命門處細細地感受著其中經脈有力的搏動, 靜靜地貼了好久。
直到數清楚搏動的頻率,小手才猶豫地挪開, 摸到光滑的下巴上。柔嫩的掌心貼上去蹭了蹭,又移開,繼續蹭到微涼俊美的臉頰, 接著是筆挺的鼻尖、狹長深邃的黑眸和斜飛入鬢的長眉, 倏而又換了方向滑下去, 掌心與微抿的薄唇相貼, 久久未曾離去。
“椒椒。”低沉肅穆的聲音響起, 一直沉默著的獨孤九終於垂眸瞥了一眼貼在唇上的小手,訓道:“莫胡鬨。”
“焦焦沒有胡鬨。”悅耳的少年音理直氣壯地辯解, 終於把手挪到男人頸後圈著, 好奇地問:“九九為什麼不是和焦焦長得一個樣?”
“本座並非椒椒之父, 自然相貌不同。”獨孤九淡淡地打擊道:“椒椒成年便是如此,妖族肉身成年後即定型,不會再有變化。”
莫焦焦聞言不高興撅了撅嘴巴,他正被男人打橫抱著,裸露的小腿於涼爽的空氣中晃動著,忍不住踢了踢,賭氣道:“焦焦不喜歡這樣抱。”
“椒椒長大了,如此抱著會舒適些。”獨孤九放緩了聲音解釋道。
“可是九九好像沒有以前疼焦焦了。”莫焦焦鬨起脾氣來可謂無理取鬨,“焦焦要像以前一樣,就和剛剛那樣,麵對麵抱。”
獨孤九看了一眼少年光.裸的小腿,斂起眉毫實話實說道:“椒椒隻著外袍,麵對麵托抱實在不雅。”
少年下.身未著一物,那般抱著莫說給旁人看見了難免想入非非,就是彆鶴劍這樣不識情.愛的劍靈都看不下去。
獨孤九幾與天地同壽,入世閱儘眾生百態而不染塵埃,出世一心修劍心無旁騖,如何會過分在意避嫌與禮節?但哪怕男人並不在意,莫焦焦亦是剛剛成年的貌美少年,未來是否心有所屬尚不可定,該注意之處,獨孤九一樣不會落下。
“九九就是覺得焦焦重,沒有以前小了,才不肯抱。”莫焦焦蹙起眉,桃花眼直勾勾盯著對方的眸子,水汽氤氳,滿是委屈。
見男人神色漠然無動於衷的模樣,少年委屈巴巴地抽泣了一聲,嘟囔道:“焦焦不要抱了,要自己走。”
獨孤九聞聲停下腳步,同少年對視,緩聲道:“椒椒未曾穿鞋。”
“焦焦有天火,天火能載焦焦。”莫焦焦氣呼呼地逞強,甚至隨手往地上鋪了一條燃燒著的火焰之路。
獨孤九微微皺起眉,卻沒有勸解,俯身將少年放了下來,看著他踉蹌著在熾熱的火焰上站穩,又扶了一把,沉聲道:“椒椒走前麵。”
少年悶悶地小聲哼了一聲,扭頭磕磕絆絆地走,雙手卻並非如同常人那般自然垂在身側,而是緊緊揪著自己的腰帶,以至於走起來搖搖晃晃,仿佛隨時會摔倒。
然而莫焦焦已然成年,獨孤九便緩緩跟在後頭,平靜地看著,高大挺拔的背影幾乎完全掩蓋著前方嬌小的少年,隻時不時托一下手臂護著人。
彆鶴劍帶著吞楚落在後麵一邊打嗬欠一邊看著,嘀咕道:
“這小脾氣甜得本靈劍牙疼,雖然我並沒有牙。劍尊再如此縱容下去,怕是養一輩子都養不大。
要我說,棍棒加身才能出英才,看看我怎麼養吞楚的?不是我夜以繼日地拳打腳踢,吞楚也不會進步如此神速。
劍尊這麼養已經是非常溫柔了,所以我想不通這祖宗為什麼生氣?”
“……”吞楚劍屈服於惡勢力,沉默著表示認同。
一大一小無言趕了一段路,莫焦焦就開始頻頻回頭偷覷男人墨色的身影,好幾次都想開口服軟,又覺得委屈。
少年索性氣惱地走路,邊走邊軟聲軟氣地罵起來……
“焦焦不是九九最重要的椒了,彆鶴劍說的就對,人和妖怪不一樣,就會喜新厭舊!雖然焦焦也不知道新的辣椒在哪裡……可是焦焦以後就會被掃地出門,進不去天呀海喝……”
“長大了就這也不可以,那裡也不可以,九九以前都給焦焦洗澡,焦焦也沒有穿衣服,九九一定是變成笨蛋了……就是小羊說的漁夫!不對是禦府!迂腐!”
“九九說要一直養焦焦的,長大了就不管了讓焦焦自己走,宗主說,就是不負責任……”
纖瘦的小櫻桃椒不管不顧地說著男人的壞話,越說越起勁,還把自己說哭了,偷偷摸摸地揪著袖子給自己擦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