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溪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可她也沒辦法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再去喊榮野了,因為榮小侯爺已經走到了連親王麵前。
連親王眸光微微深了些,眼看榮野走到自己身邊,他臉上還帶著些笑,大約剛想開口。
顏溪忍不住捂著眼,從指縫裡偷看。
一聲悶響,榮野沒有多話,上去就是一拳打在連親王臉上。
頓時全場嘩然。
連親王未必躲不過去,但他大約沒想過榮野會在這裡打人,他被那一拳揍得臉側了過去,再回過頭時,顏溪已經看見了他唇角一絲血痕和一塊青紫。
榮野顯然是真用了力氣。
因著他這一拳,整個詩會現場都亂了起來,而榮小侯爺沒有半點猶豫,麵色也沒有什麼起伏,仿佛不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他迅速靠近連親王,再次揮拳。
連親王眼眸微眯,倒是不曾慌亂,他信手抹去唇角血跡,再看榮野的目光已經添了幾分冷色。
榮野麵色冰寒道:“皇叔不是想看看我榮侯府反應如何?如今你看到了。”
他說的是之前連親王在聖上麵前提議讓他和齊家貴女聯姻的事,也算是把顏溪摘出去了,不然他與顏溪一起上來,恐怕會有些聯想。
而與顏溪猜想的一樣,連親王應是會武的,榮野第二拳並沒有如願揮在他臉上,而是被他擋了下來。
他隱去臉上一貫笑意,除去一開始眸中有幾分冷意,如今卻平靜得很,仿佛那一拳不是打在他臉上。
連親王平靜道:“阿野,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他乃親王,是皇帝的親弟弟,榮野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他手動,聖上無論是為了平息此事風波還是以儆效尤都會重罰,哪怕榮野與皇帝的關係也算親近。
榮野卻沒聽這些,他再次出手,聲音亦是平靜的:“此事過後,我會入宮自請罰之。”
他從來不是個瞻前顧後的人,在決定的那一瞬間,便設想過所有的後果了。
皇帝或許會重罰,但不會傷及榮侯府根本,因著此,兩個人動手具是十分冷靜,並不如外人想的那樣衝動。
隻顏溪捂著眼一邊在指縫裡偷看一邊發出‘嘖嘖嘖’的聲音。
榮小侯爺這也太莽了吧?瞧瞧他皇叔那個臉喲,真解氣。
顏溪到如今都還記掛著連親王嚇她的事,且她如今都不能確定連親王到底是不是鬼怪。
她一邊圍觀一邊感歎,冷不丁聽顧霜道:“又是你攛掇的?”
顏溪麵色一頓,立刻收斂起看好戲的模樣,言之鑿鑿道:“沒有,我真的沒有,姐姐,我哪能攛掇動榮野啊,你看我這麼瘦瘦小小的,我要是對榮野這麼說,他還不得欺負死我。”
這事兒她可不能承認。
再說了,她確實沒叫榮野這麼衝動,這鍋她不背。
顧霜深深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信沒信,但她沒再問。
顏溪便收斂了些表情,安安分分看戲。
不過這事之後她倒是對榮野有些改觀,小侯爺性格是爛了點,起碼敢於承認錯誤,沒算太差。
兩個人打了一陣子,終於被旁的人分開。
其實連親王沒受什麼傷,也就最開始那一拳重了些,但顏溪心中已經很解氣了,她看著榮野的目光都和善了幾分,想著榮野要是一直這麼識相,這朋友還是可以交一交。
倒是顧霜見她興致勃-勃的樣子,提醒了一句:“不要與他太親近,會影響你的婚事。”
顏溪臉色一頓,突然皺起眉頭來,她看了眼角落裡的林睢意,想了想,對顧霜道:“姐姐,我覺得我可能暫時定不下來婚事。”
“為何?”
“我先前問榮野是不是喜歡我,他也沒回答,萬一他真對我有什麼想法,我與林睢意定了婚約,那可是害了他。”
其實顏溪對於婚事真沒那麼在乎,找一個像林睢意這樣容易掌控的,或者乾脆當一輩子侯府姑娘,她都沒什麼意見,嫁人主要還是怕彆人說閒話,若是沒人說閒話,家裡也不在乎,顏溪覺得後半輩子在侯府裡吃香的喝辣的更自在。
畢竟林睢意再尊重她,也不可能像家裡這樣寵愛。
隻是這個時代他人口舌比刀劍還厲害,顏溪並不想體會千夫所指的感覺。
她沒這毅力,也不想遭這種罪。
顧霜聽了她的話稍稍沉默了會兒,她許是也想到了些什麼,便道:“既如此,回去與父親再好好分說。”
若是與榮野扯上關係,確實得細細考慮一番。
“嗯。”
顏溪倒是不急,反正慢慢來,“我要不要同林睢意說一句?”
若是成不了,她也不能耽誤人家。
顧霜看了眼那邊角落,道:“這事不急,著人去說便好。”
若沒有意外,林睢意確實比較適合顏溪,但若說多好多喜歡,顧霜也隻覺得平常。
說到底,他還是想拿婚姻之事來博上位,隻此一件便落了下乘,這點上顧霜的想法其實和榮野他們是一樣的,隻是她覺得比起榮野這般王公子弟,這種更能控製、對顏家有所求的人更適合顏溪。
婚姻畢竟是一輩子的事,那等王公子弟不過表麵光鮮,顏溪若掌控不來,未來隻會更艱難。
這次相親也算是一波三折,顏溪也沒想到之後竟會是這麼個結果。
她歎了口氣,暫時把這件事拋之腦後。
算了,與其頭疼這些亂七八糟的,不如先爽一爽,反正她還年輕,嫁人不急。
這般安慰了自己一句,顏溪便繼續圍觀榮野那邊的事。
旁的人終於把他拉開之後,兩個人都顯得有些狼狽,雖說受傷不重,但動了手難免衣衫散亂。
顏溪還是頭一次看見連親王這笑麵虎如此不體麵,她隻恨這個時代沒有相機,真想保存下來慢慢欣賞。
顏溪默歎一聲,扭頭便問顧霜:“姐姐,你畫技如何?”
原著中女主是通琴棋書畫的,顏溪這麼問也隻是走個過場。
便見顧霜瞥了她一眼,淡聲道:“你又想做什麼?”
顏溪頗有幾分興奮道:“姐姐你可以把這個畫麵畫下來嘛,我想帶回去裱起來。”
裱起來掛在床頂,每天睜開眼便看見榮野打連親王的畫麵,她覺得她早飯都能多吃一碗。
“少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顧霜當然不會理會她這麼莫名其妙的想法,她淡淡說了一句,便沒再理會顏溪的興致了。
顏溪稍稍有些可惜,但她自己的畫技一般,沒法複製得一模一樣。
又看了會兒,顧霜才道:“今日之事鬨得如此大,我們早些回去。”
“嗯嗯。”
顏溪雖然還想再看會兒熱鬨,但一聽姐姐大人說要回去,她也不再遲疑,迅速跟隨姐姐的腳步往樓下走。
之後的後續她便不清楚了,隻聽聞這事傳出去之後,聖上大怒,責令榮野在府中禁閉三個月,跪了十多天祠堂,說他以下犯上,不知尊卑禮節。
總而言之這懲罰算重了,畢竟連親王隻是臉上被揍了一拳而已,榮野自己也受了些傷。
一個是弟弟一個是侄子,其實皇帝也不好做。
隻是無人知道,這件讓聖上大怒攪動明都城風雲的衝突事件,一開始隻是因為顏溪的隨口攛掇。
聖上和榮侯爺要是知道這事能打死她。
顏溪自己也明白,因此她守口如瓶,沒對任何人說。
隻嵐湘偶爾覺得自家小姐這段時間心情不錯,常常在沒人的時候哼些不知名的小曲兒,一改之前的緊張苦悶。
而因著連親王被打,榮小侯爺關了禁閉,詩會之後著實平靜了挺長一段時間,顏溪每天除了和姐姐大人培養感情,也沒什麼其他大事可做,倒是某天晚膳時她看見顏侯爺麵色有些苦悶,似是朝中之事困擾。
顏溪對於自家爹媽還是比較關心的,見他這樣便問了一句。
“爹爹,最近是不是有什麼煩悶事?”
她聲音嬌軟,一副想為家長解難的誠懇模樣,顯得非常乖巧。
顏侯爺看了餐桌上其他人一眼,眸光微怔,旋即才失笑道:“看來是我最近有些不虞,影響到你們了。”
他略略歎了口氣。
“幾月前陛下讓太子同誠王出去處理政事,看這時日,如今也快回來了。”
見顏溪還是一臉迷惑的模樣,他便繼續道:“誠王性子強勢,太子殿下卻性格溫和,最是和善不過,爹爹隻是有些擔心。”
顏侯爺沒說出口的是誠王不甘心隻當誠王,他劍指皇位,但皇帝早就立下太子人選,如今的太子是皇帝的嫡長子,為人溫和有禮,最喜禮賢下士,朝臣們大多滿意。
這話一出,顏溪便明白了。
誠王和太子在原著裡著墨不多,算是背景之類的人物,但原著對他們有清晰的描寫,誠王是個野心勃勃之輩,他不甘自己屈居人下,認為自己比性格溫和的太子更適合當皇帝。
而太子在原著中是個十分善良的人,禮賢下士、和煦陽光,和連親王那個變態不一樣,人家是真溫和,但就是太溫柔,這一點一直令人詬病。
誠王每每緊逼,他都覺得這是自己的弟弟,他該體諒,否則他當太子多年,此刻哪還有誠王什麼事,便是他一直放任才讓誠王羽翼漸豐,心思也更大,造成如今局麵。
皇帝可以寬仁,但不能事事為仁,這是朝中有些朝臣們認為太子無法當重任的原因。
顏溪對此不置可否。
反正她覺得太子挺好的,人家和善溫柔點還有錯了?要壞也是誠王野心大。
不過這事她摻和不了了,顏溪隻得安慰了顏侯爺一句,沒放在心上。
按照原著走向,之後並沒有發生奪嫡之事,也就是說,誠王大概率會雞飛蛋打,而顏侯府是站在皇帝這邊,也就是太子這邊的。
與顏侯府無關的事,對她來說就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了,反正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小貴女。
顏溪很快把這事拋之腦後,吃了兩碗飯後去小花園裡消了會兒食,便屁顛屁顛準備照常去找姐姐大人培養感情。
因著這些時日她常來,倒也輕車熟路,顏溪也沒讓人通告,直接走進了顧霜院子,推門就進了姐姐大人的房間,她大大咧咧道:“姐姐,我來找你下棋······”
一句話沒說完,她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顧霜倒是淡定許多,她麵色平靜瞥了她一眼,從容道:“關上門。”
顏溪頓了頓,飛快走進來把房門給關上了,她帶著萬分好奇走到床邊,看著床上雙眸緊閉臉色有些蒼白的男人。
“這是?”
這人眉眼生得十分俊美,隻是臉色蒼白,讓他看起來失了幾分血色。
顧霜淡淡道:“不知道,看著順眼隨手救的。”
顏溪忍不住想給她豎個大拇指。
姐姐牛逼,不愧是女主。
她心裡讚了一句,出於好奇,顏溪還特地又仔細看了看,想看看這個男人究竟有什麼奇特之處,竟然能讓姐姐大人看著順眼。
再次打量,她便發現這人腰間墜著一枚玉佩。
這玉佩很奇特,乃是朱黃色,上麵鐫刻了些暗紋,顏溪仔細一看,發現這上麵刻的是一條騰飛的四爪金龍。
等等!
龍?
大景也是以龍鳳為尊,皇帝佩五爪,太子佩四爪,王爺之類便是蛟龍。
四爪龍,再聯想一下顏侯府先前說的,太子和誠王近日回來,顏溪突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這小哥哥不會就是那個傳說中太過善良的太子吧?
難不成半途中遭到了誠王的刺殺?但明都中好像還沒傳來消息,否則太子遇刺必定要滿城震動。
顏溪口舌發乾,有些顫聲道:“姐、姐姐,他好像、好像是太子。”
她把那枚玉佩指給顧霜看。
顧霜瞥了一眼,眉心微皺,但很快她便又平靜道:“這事不要同父親說。”
她囑咐完顏溪,又對守在一旁的師兄道:“給他包紮完,你待會兒把他丟在皇宮門口。”
顏溪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這也太莽了吧?直接把太子丟在皇宮門口真的沒問題嗎?
偏生師兄也無動於衷,他淡淡點頭,道:“其實你不該救他,不若現在就丟出去更好。”
顏溪聽得心驚膽戰。
不過姐姐還是決定先給這人包紮好。
顏溪被他們的話驚到了,有些魂不守舍坐在床角看他們給床上的男人包紮傷口,便在她恍惚之時,那人眼睫微動,突然緩緩睜開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顏溪:莽還是你們莽,我甘拜下風。
#有些人一旦得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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