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溪眸光一動,突然笑著走到她麵前。
“翠柔。”
“小姐。”
翠柔咬著唇瓣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目光。
顏溪便繼續道:“你是個聰明人,有些話無需我說你也明白,那日我收下你算我日行一善,可我哥哥是什麼樣的身份,你該是明白的。”
翠柔指尖有些用力,捏得書扉微皺,她極輕道:“小姐大恩,翠柔銘記於心。”
顏溪便繼續笑著道:“我並非什麼在意身份地位的人,但這個世界便是如此,你對我大哥有什麼想法我不在乎,我隻需你明白,倘若你做的任何舉動對我大哥有損,我會立刻讓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翠柔咬著唇瓣的動作有些用力,半響才輕聲道:“翠柔明白,翠柔絕不會做出任何傷害大公子的事。”
“那便好,我的話你記住,其他的我也不會為難你。”
顏溪隻提了兩句,很快離開了大哥的院子。
她也就是來看看情況,沒什麼大問題就行,這女子看起來是個識相的,最關鍵大哥對她沒什麼想法。
顏溪囑咐了聲大哥院子裡的小廝,讓他幫忙看著翠柔,很快便把這件事拋之腦後,畢竟隻是個弱女子,便是心思再詭譎,在這個貴族至上的時代也翻不起什麼風浪。
顏溪放心回去休息了。
是夜,涼風如水,萬籟俱寂。
就在顏溪放寬心後,這天半夜,一道黑影從顏洺軒院子裡掠出,很快消失在濃重夜色裡。
黑影穿過重重街道,越過淡薄月光,最後在城南一處兩進的院子裡落下。
不大的院子裡草木有些茂盛,遮擋了視線,院子外表看來十分普通,可當這黑影走到廂房掀開床板後,才能看到廂房的床板底下是一條深不見底的密道。
黑影沒半分猶豫,縱身躍下,落進這密道中。
密道無光,給人一種極為壓抑之感,黑影卻似毫無所聞,順著密道走了大約半刻鐘,眼前突然有了光明。
牆上的長明燈發出幽幽光芒,密道儘頭是一處四周被石塊壘起來的房屋,房屋另一邊還有一條密道,黑黝黝不知通往何方。
這黑影走到房屋中間,伸手摘下了頭上的帷紗,露出一張柔弱清麗的麵容。
房間中還有一些人,都是蒙著麵的女子,唯獨中央那人是個男子,眉眼有些上挑,目光中冷意乍現。
見女子摘下帷紗,眾人齊齊朝她行了一禮。
“拜見阿爾曼公主。”
女子瞥了眼這男人,淡淡道:“有什麼事?”
男人這才直起身子,笑著說:“上次的計劃失敗,都是因為那位連囂郡主,主人希望公主將這個放進連囂郡主的食物中。”
他拿出了一個小瓷瓶遞給女子,
女子麵不改色,也沒接下這東西,隻平靜道:“我被她帶回去隻是一個恰好的意外,上次已是意外之喜,你以為大景的侯府是你想動便動的?每時都有人看著我,我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就連今夜出來見你也十分不易。”
男人眸光一動,臉上的笑意突然更濃了。
“無妨,聽說公主接近了顏府大公子,雖比不上連囂郡主重要,倒也是個人物,想來他會更方便一些。”
女子目光淺淡,與他對視良久,突然笑道:“這倒是真的,行吧,你把東西給我,回去告訴父王,必不讓他失望。”
“公主的話我一定帶到,您是主人最寵愛的女兒,就連大王子也未必能比得上您。”
這麼不輕不重恭維了一句,男人便看了眼周圍蒙著麵的其他女子,笑道:“公主此番任重,事關王庭,你們可要好好輔佐公主才是,萬不可有······呃唔······”
男人帶著不敢置信的目光往下望去,隻見自己胸口一截帶血的刀尖從胸膛透出,刀尖在晦暗光線裡折射出血色的光,他再回頭,看見的是女子冰冷的眼。
女子動作緩慢拔-出彎刀,淡淡道:“你還是去地獄稟告吧。”
男人帶著驚異和不解神色倒下,女子蹲下身子,在他衣擺上擦拭彎刀,她臉側濺上了幾滴熱血,可她卻好似全然不覺,眼眸平靜,隻一下一下,把彎刀擦得雪亮。
周圍蒙著麵的女子中有人忍不住上前顫聲道:“公主,察克大人是王上的特使。”
“那又如何?”
女子緩緩抬頭,目光掃視她們一眼,語調中透出無比冷意來。
“記住,你們是我阿爾曼的侍女,我生,你們便榮華富貴不儘,我死,便隻能跟著我下閻羅地獄,隻有我才是你們的主人,誰敢背叛我,我就讓她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先前說話的那蒙麵女子想起公主往日手段,終是退了一步,飛快垂下頭來,掩住眼中驚恐。
“是,奴婢誓死效忠公主。”
女子這才收回目光。
在男人衣衫上擦淨了血跡,她收起彎刀,把男人遞給她的瓷瓶隨手拋在屍體上,起身朝來時的密道走去。
“收拾乾淨,等我命令。”
她邁進黝黑密道,身後蒙麵女子卻都還低垂著頭,久久不敢抬起。
離了房間,密道冗長,黑暗又重新籠罩,阿爾曼一步一步緩緩走在密道裡,內心卻十分平靜,黑暗中想起那人眉眼,溫柔乾淨,是她這輩子也沒見過的美景。
她原本隻是伺機潛伏,可意外遇見顏洺軒,這兩日是她覺得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溫暖輕快、愜意溫柔,比她與大哥爭奪王位還要來得快樂。
荒野的風太喧囂,刀光太冷,連人的感情也隻剩下冷血,她不想一輩子都沉溺在那片冰冷的荒原裡。人一旦嘗過了溫暖就沒法再回去了。
白日裡顏溪對她說過的話還曆曆在目,那個小姑娘的警告在她看來實在沒什麼威懾力,可她怎麼會去傷害那個人呢?
就連他的家人,她也願溫柔以待。
阿爾曼在黑暗裡緩緩彎起眼眸,隻是她眼中的星星沒人看見。
——
經過昨日的風波,顏溪今日起了個大早,太子果然十分守諾,這天下午顏溪就聽說他攬下了這事兒,可因著太子開口,城防司不可能把太子給抓了,便隻能不了了之,還把霍延和榮野放了出來。
恒王妃又去宮裡哭訴了一番,她倒是沒說太子,同顏溪預料的一樣,恒王妃覺得是誠王做的,於是皇帝又罰了誠王三個月禁閉。
可以說是很慘了。
顏溪知道這件事後默默為誠王點了根蠟,決定以後對他好點。
所以說做人要善良,否則一旦出了什麼事,大家都覺得是你做的。
這事兒很快結束,臨近傍晚的時候,榮野來了顏府。
不止他自個兒來了,他還帶來了榮侯爺和榮夫人。
顏溪當時很震驚。
她不知道榮野是怎麼做到的,榮侯爺還好說,竟然能勸著榮夫人來顏府登門拜訪,可謂是破天荒了。
宴客廳裡,顏溪眼神茫然,如同一隻弱小可憐無助的菜雞,默默蹲在角落裡,看四位家長在那兒說話。
榮野還湊過來同她挑了挑眉,道:“如何?你姐姐當時說的條件,我可都做到了,不僅做到了,我把我母親也帶過來了,你不是一直覺得我母親不喜歡你嗎?你現在再看她喜不喜歡。”
顏溪默默瞄了眼笑得十分禮貌的榮夫人,小聲說了句:“你確定你娘不是被你逼的?”
榮夫人要是能喜歡她,她就倒立吃飯!
“你這麼可愛,我娘喜歡你也正常。”
榮野仿佛看不出她的意思,笑盈盈戳了戳她的臉頰,隻覺得手感出奇得好,便勾唇朝她一笑。
“嗬嗬。”
顏溪也顧不上他戳了自己的臉,隻能尷尬同他笑了一聲,心裡默默腹誹。
榮野許是瞧見了她的模樣,他略略壓低眼眸陡然對著那邊說話的幾位長輩道:“娘,您不是一直要見顏溪嗎?今日可以好好看看了。”
顏溪麵對榮夫人的目光一邊禮貌又尷尬地笑,一邊暗地裡恨恨踢了榮野一腳。
乾嘛把目光引到她身上,讓爹媽們聊嘛。
不過榮夫人看了她一會兒,倒真揚起笑容來,柔聲道:“溪兒這些日子怎麼也不到榮府來同我說說話,可是生分了。”
原主以前確實上趕著想去榮府說話。
但顏溪麵對這位榮夫人卻有些尷尬和無話說。
要是她是榮夫人,她也不喜歡自己,這和性格沒關係,主要是近些日子發生的事,作為一個母親,天然排斥帶壞自己兒子的女人。
顏溪雖然不覺得自己帶壞了榮野,但也明白這些事都和她有關。
她一邊禮貌假笑,一邊悄聲含糊問了榮野一句:“你娘等下該不會給我一巴掌吧?”
“少想些亂七八糟的,我娘之前確實對你有些看法,但沒你想得那麼不悅,否則我今日就沒法讓她來了。”
榮野這話說得平靜,顏溪狐疑看了他一眼,到底不好拒絕,便硬著頭皮走到榮夫人近前,任她打量。
榮夫人仔細瞧了她一眼,也沒隱瞞,她直言道:“其實我先前是不願的,可我這個傻兒子他說非你不娶,對彆的女人毫無感覺,倘若不能娶你他就去斷袖,我到底是心疼他,那絲不願便微不足道了,如今一看,你也是個好姑娘。”
“咳咳、咳咳咳。”
顏溪被自己口水給嗆到了。
她目光震驚看著榮野,隻覺自己長了見識。
但榮野卻隻對她挑了挑眉,眉宇間還一片笑意,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的舉動有多麼驚世駭俗。
他語調盈盈道:“顏溪妹妹,你定是不想看著我去斷袖吧。”
作者有話要說:兩章合一。
顏溪:你還彆說,其實我挺想看的,要不你去斷你家皇叔?
榮野:?
(哥哥官配上線,一家人就該整整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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