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他不懂吧。
顏侯爺微微一歎,閉上了嘴,馬車內瞬息安靜下來,這樣的安靜一直持續到回家。
等在家中的顏夫人自是免不了一頓關懷,直至看到他們全須全尾地回來,顏侯爺又說沒事之後,她才放下了一顆懸著的心,寬慰顏溪和顧霜回去好好休息,彆想太多。
殊不知受了刺激並非她們兩,顏侯爺才真正膽戰心驚,顏溪她們姐妹兩淡定得很。
顏溪疲累不是因為這件事,而是連日趕路積累出來的身體上的疲倦。
所以她沒拒絕顏夫人好意,隨便吃了點東西就洗漱上床睡覺了。
這一覺十分漫長,她第二天早上才醒。
天色才微微亮,外頭暗沉沉的,顏溪坐在床上看了眼窗外,歎了口氣認命般爬起來穿衣服。
昨天急匆匆趕回來,又去皇宮裡見了皇帝,哭嚎了許久,她現在渾身酸痛,連手都有些抬不起來,可今日早朝她一定得去。
她還得看看太子究竟要怎麼應對呢,倘若出了差錯她得及時打斷或引導,這可是個艱難的活兒。
顏溪拖著酸痛的身子穿好了衣服便起身去父母的院子。
許是知道今日早朝的重要,顏溪去的時候顏侯爺已然穿戴好了,正在院子裡同顏大哥說話。
顏溪甚至看見了低眉順眼跟在顏大哥身邊伺候的阿爾曼。
這位傳說中冷血無情的敵國公主如今端著臉柔美的笑,十分恭順垂著頭站在顏大哥身後,連帶著偶爾瞥到顏侯爺時的目光也分外柔和親切。
——簡直像看自己的爹。
顏溪心中嘖嘖了兩聲,沒再關注她,飛快過去與父親哥哥彙合,準備上朝。
說話的兩人見她過來,便朝院子門口走去,顏侯爺還關切道:“溪兒,你昨日匆忙趕回,我瞧著你臉色也不大好,要不還是在家休息吧,爹爹幫你告假。”
顏溪揉了揉臉,立刻打起了精神來。
“爹,你放心,我沒事,我們快些走吧,彆遲了早朝的時間。”
見她這麼說,顏侯爺隻歎了一聲,沒有再勸。
其實經了昨日那一遭,他也明白,二女兒是個有本事的,許多時候比他厲害,更懂得怎麼與皇帝說話。
因著今日早朝肯定會涉及太子和姐姐的事情,顏溪這次沒像之前那樣蹲在乾坤殿門口守著,看誰不合禮節規矩,她這次十分嚴肅站在自己該站的位置,目視前方,一邊思考準備一邊靜靜等待皇帝上朝。
周圍朝臣細碎的議論聲不絕於耳,大部分人都是在說這件事,顏溪聽在耳中,並未理會。
隨著朝臣逐漸多起來,殿坤殿外的天色也亮堂了許多,顏溪垂著頭的視線裡有人接近,她抬頭去看,便看見了林睢意帶些擔憂的麵孔。
“小顏,你沒事吧?”
太子一事鬨得人儘皆知,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我沒事。”
顏溪對他笑了笑,還客套道:“林大人,多日不見,你風采依舊。”
眼見她確實沒什麼擔憂神色,林睢意這才鬆了口氣,但還是寬慰了一句:“你放心,陛下聖明,便有怒氣也是一時。”
“嗯嗯。”
顏溪對他點點頭,林睢意不好說太多,很快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出乎顏溪意料的是,當時與她殿試的遊鳴也過來安慰了她一句。
觀其模樣,似乎都怕她被這事影響。
顏溪心中甚慰,感歎自己人緣還是不錯,也謝了他兩句。
很快到了早朝時間。
群臣歸位,皇帝高坐皇椅,底下群臣眾呼萬歲。
行禮完畢,便開始早朝。
按照慣例,一般是從重要的國事開始說起,但因為最近太子之事鬨得十分大,所以皇帝第一句便是:“今日,議太子之事。”
他麵色冷淡,目光幽幽,看不出什麼情緒,誰也沒法從皇帝臉上觀察出他心中真正想法,不敢肆意妄言,朝堂之上竟一時寂靜下來。
許久,才有位臣子出列,沉聲道:“太子乃皇儲,事關社稷,臣以為,斷不可因一女子沉迷。”
這話算得上最近這些時日朝堂上的廣言了。
而大部分朝臣都是這個想法。
顏溪站在最末尾,有些不大能看清皇帝的表情,她稍稍探頭瞥了眼最前端的太子,卻隻看見他微垂著頭,背影看上去十分沉寂。
而往日的太子目之所及都是一片和煦。
那朝臣又列舉了一大段沉迷女色的反麵例子,語氣十分激烈,可太子卻始終沉迷站著,微微垂頭,沒看皇帝,沒看朝臣,也沒出言反對。
他仿佛陷在了一片陰影中。
顏溪微微皺眉,眼見第一個朝臣說完,又即將有第二個朝臣出列,她正想插兩句話,打斷一下這般氣氛,便聽最前端的太子突然開口。
他緩緩抬起頭,顏溪從身後有些看不見他的臉,但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不會太愉快,又或許是一片平靜。
太子在這罕見平靜中開口道:“我為太子,卻連喜歡誰都無法自由。”
作者有話要說: 顏溪:我有預感,我昨天的攛掇效果會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