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溪想得十分和善,隻是在猶豫心中該給皇帝取什麼樣的稱呼,畢竟‘乾爹’不好用了。
瞧見她興奮神色,連親王眼中笑意更深,他伸出手,寬大袖口下輕輕握住她的。
顏溪微微一頓,便聽他溫柔道:“走吧,我帶你去禦書房。”
一聽能去禦書房,顏姑娘當即就把這絲異樣拋之腦後,她飛快道:“好啊,我們快走。”
昨天她沒能進得去,今天有連親王帶著,那小將軍估計就不會攔著她了。
顏溪喜滋滋想著,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和另一個人的動作親密了許多。
而連親王果真十分講信用。
昨日那金甲禦前將軍本還想攔著她,但到底看見連親王,又見連親王麵色平靜,是一貫的認真神色,憂心他確實有正事要稟告陛下,他皺著眉頭,思索再三,還是放了他們進去。
顏溪便帶著一臉開心的笑再次混進了禦書房。
皇帝正坐在桌案前批改奏折,見連親王來了隻隨意抬頭看了一眼,可就這一眼,他眉頭深深皺起,沒好氣道:“朕不是說了不準你靠近嗎?”
剛說完這話,皇帝便看到了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
“······”
他眉間陡然爆出個大大的‘井’字。
可見當今確實是極寵愛這個同胞弟弟的,不比他寵溺大兒子差。
連親王仿如沒見著自家哥哥暴躁目光,隻平靜鬆開顏溪的手,行禮道:“陛下。”
顏溪也頂著一臉興奮笑意,開心道:“願陛下長樂無極。”
她的見禮總是摻雜著一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皇帝按著額角,儘力壓製自己的鬱氣。
“何事?”
他敢保證,麵前這麵色平靜神態鎮定的人要不是他親弟弟,他早已經叫人拖出去了。
就沒見過這麼吃裡扒外的東西,弟弟這樣,兒子也這樣,他們榮家除了他就沒一個能堪大任的。
皇帝想起這些,看顏溪目光越發不善起來。
顏溪帶著幾分無辜,行了禮之後小心翼翼試探道:“陛下?”
她也沒做什麼啊,怎麼皇帝一副想砍死她的樣子?
剛剛在乾坤殿不是還挺欣賞她,說要拭目以待嗎?男人心思可真複雜。
顏溪心中腹誹了一句,到底眼前人是這個世界最尊貴的男人,她立刻露出些微討好的笑容,十分卑謙道:“臣方才在早朝上的折子,您看?”
“朕不是說過了嗎?你求見朕就是為了說這件事?”
皇帝語氣不善,瞥她的目光也不見得有多順眼,顏溪莫名有些委屈,她微微抿了抿唇,才愈發小心道:“那您覺得臣的建議如何?”
皇帝心思很有些暴躁,但到底談論正事,他定了定神,才淡淡道:“有些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朕從不看紙上談兵,三日後朕朝議此事,你自己決斷。”
也就是說皇帝不反對她的折子,但他也不插手,不會促進這件事發展,隻看顏溪的本事。
顏溪卻沒有絲毫沮喪,反倒露出大大的笑容,當即便讚道:“陛下,您真乃千古之明君。”
還給她三天時間去處理威脅,皇帝還是對她很好的嘛。
“嗬。”
皇帝看起來餘怒未消,麵對她的恭維隻冷笑了一聲,很快便道:“還有什麼事?”
“沒事了。”
顏溪大著膽子往桌案這邊走了幾步,突然露出個慕濡神色,有些羞怯道:“臣願瞻仰陛下榮姿,陛下在臣心中,猶如天父······”
皇帝握著狼毫的手指微微一顫,一滴墨水落在了他麵前的奏折上,他看了眼那墨跡,放下手中毛筆,隻平靜道:“你再擅闖朕的禦書房和朕套近乎,朕就把你貶到禮部去做一個文書。”
顏溪熱情的恭維戛然而止。
不過一瞬,她立刻口齒清晰又快速道:“祝陛下福壽安康。”
然後她行禮離開,言語舉動中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連親王方才一直在旁邊看著,見她離開,他也行禮,溫聲道:“臣弟告退。”
皇帝手掌成拳,錘在桌案邊上,把上麵的紙墨筆硯錘得微微一震。
他有些咬牙道:“你給朕站住。”
連親王止住腳步,目光平靜看他。
皇帝看了他一會兒,實在沒忍住,破口大罵道:“朕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遇見你們這些孽障!”
以前他還覺得連親王作為一個年輕人太過沉穩、冷靜,遲遲找不到合心意的女子,擔心他這輩子過得孤寂,如今倒好了,看上顏溪這麼個玩意兒,連帶著她擅闖禦書房這種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前半輩子過得順風順水,最親近的兩個人一個沉穩一個乖巧,臨到了中年,皇帝突然感受到了養孩子的痛苦,那滋味簡直說不出的難受。
但連親王依然平靜看他,目光中沒有絲毫波瀾,麵對自己皇兄的譴責,他隻垂下眼眸,輕聲道:“顏溪心地善良,隻是孩子心性,還望皇兄不要和她計較。”
皇帝看了他好一會兒,見他始終如此,根本沒有絲毫改變,良久之後他終於長歎口氣,有種放棄的意味油然而生,他木然著臉,無力朝連親王擺了擺手。
“罷了,下去吧,你近些時日也不要來禦書房了,朕不想看到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大景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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