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裡紅妝, 來來往往的都是喜笑顏開,入目一片喜慶的紅。
顏溪也穿得喜慶, 在一片鮮豔中站在廳前高聲道:“就算是太子,想娶我姐也得過我這一關。”
眾人皆笑著迎合,倒也沒覺得她說得猖狂,畢竟這位當著皇帝的麵也敢這麼說,且今日是喜慶日子,大家都知道不過是玩笑話罷了。
大景太子迎娶太子妃,本是沒有顏家這一遭的, 無奈太子瞧著便是個妻管嚴, 又有這位權勢滔天的顏大人幫襯著, 便也多了幾番尋常人家的規矩。
太子並不計較, 反倒端端正正行了一禮, 笑道:“妹妹說的是。”
那模樣看得來見禮的王公貴族們眼皮子跳得厲害。
索性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皇帝又不在,也沒人敢在這時候說句不合規矩來得罪顏家。
畢竟如今的皇帝寵愛顏家,至於今後太子上位······後宮若能不乾政便是告謝諸天神佛了。
這明都城未來幾十年,怕是要仰顏家這兩姐妹鼻息而活。
於是一個個笑得喜悅,還得幫襯著道:“顏大人說得是, 太子殿下可要表示表示。”
滿堂賓客,大約隻有站在太子身邊笑容淺淡的誠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他是太子的親弟, 來迎太子妃,也隻有他陪著了, 便是關係再不好,總歸這點斷不掉,況且······誠王默默看了眼站在廳前神色飛揚的顏溪。
這麼些時日過去,她總算又養得精精神神, 看不見之前半點傷容,今日她姐姐嫁人,便是她作陪。
一個是弟弟,一個是妹妹,說出去無端有種般配感。
隻是顏溪並未一人站在廳前,她身邊還有另一個神色溫柔的男人。
於太子,她是妹妹,於榮霄,她卻是嬸嬸了。
誠王默默看了她一會兒,收斂起目光,依然麵色淺淡站在太子身邊,算是隨了禮。
其他人也不見怪,說起來誠王願意陪太子來接親已經出乎許多人意料。
顏溪並未想那麼多,隻笑盈盈堵了太子一會兒,見快到時辰了,這才放他去見姐姐。
太子接了新娘,便要入宮去拜見皇帝,之後才是宮中大禮,這時候按規矩便要與娘家人道彆了,大禮之時顏侯爺和夫人才能同群臣一起見禮,但顏溪也跟了上去,美名其曰關心晚輩。
反正也沒人會攔著她。
皇帝先前小氣吧啦給她升了官,她如今是正四品的禦史了。
見到皇帝時,果不其然瞥見他一張臭臉。
人家都是娘家人不舍,或有看女婿不順眼者,但到了皇帝這裡似乎反過來了。
仿佛太子才是那個小媳婦,而顧霜就是拐走他寶貝兒子的壞女人、狐媚子,總之皇帝麵色有些不好看,甚至還帶著些委屈。
他辛苦養大的兒子,好好培養的太子,就這麼被外麵的女人迷得神魂顛倒,如今他還得喜笑顏開把自己兒子送出門。
哪個做家長的能開心?
再一撇旁邊正用溫柔目光看顏溪的連親王,他心中鬱氣更深了。
但沒人明白他的鬱氣,大臣們隻覺得他口是心非,實際上還是很寵愛顏溪和顧霜這兩姐妹的,關鍵是他······還真挺寵愛這兩姐妹。
皇帝想到這兒更抑鬱了。
等他老了,估計大景遲早要完。
紅顏禍水、禍國殃民!
皇帝內心十足感歎了一番,最後在太子和顧霜恭聲行禮之中擺了擺手,捂著額角道:“行了,快走吧。”
眾人隻當皇帝不舍亦或是太欣慰了所以不忍再多說,怕過於動容,不想讓他們看到脆弱的一麵,便愈發笑著說恭賀的話,還有安慰皇帝的話。
顏溪還笑嘻嘻湊到姐姐和姐夫身邊,打趣道:“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姐夫,你可要提攜妹妹,妹妹還想當宰相呢。”
太子自然是溫聲應好,還誇了她一句:“妹妹憂國憂民,總有一天能實現抱負。”
顏溪彆提多開心了。
唯有高座上以手扶額的皇帝唇角一抽,額頭上幾乎爆出一個大大的‘井’字。
今日要不是太子大婚,他鐵定讓人把這倒黴玩意兒丟出去。
顏溪還想說些什麼,好在顧霜拉住了她。
顧霜麵色依然有些冷淡,哪怕大婚之日亦是如此,滿身紅豔也擋不住她周身冷凝之氣,她看了眼捂住眼睛的皇帝,一邊冷靜道:“行了,非要撩撥陛下做什麼?”
得虧皇帝性格好,又或者是這段時間折磨受得多了,耐性高了許多。
顏溪被戳破了心思,頓時有些委屈巴巴嘀咕道:“我才四品呢······”
為了不讓她邀功,皇帝躲了她好幾個月,最後給她封了個四品官,這是人做的事?
不當人子!
她下次再給皇帝擋刀她就是豬。
顧霜無奈瞥了她一眼,微歎道:“你這是什麼奇怪癖好?”
她就沒見過這麼會撩事的。
顏溪也不是真覺得皇帝沒給她封高官生氣,事實上升了官之後她在家裡開心了好久,她就是喜歡麵上撩撥皇帝,吵吵嚷嚷的,其實她對皇帝也很敬重和親近,不然當初也不會下意識就給皇帝擋刀,這一點皇帝心裡定然明白,否則也不會次次暴怒,但又沒把她如何。
心裡都跟明鏡似的,就是麵上永遠看不順眼,顧霜有時候也不知道當今是怎麼想的,也許是因為隻有顏溪在他麵前這般無法無天,皇帝在她身上找到了一絲久違的恣意,也有可能真把她當女兒了,總之顧霜無法理解,也許因為她是個正常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