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紙人拘魂(2 / 2)

談鹿沒打擾它胡侃的興致,轉頭問道:“白大師來了麼?”

張叔:“您真是神了,白大師一聽我說年年不行,登時同意前來,現在人就在路上,再過十幾分鐘就能到。"

談鹿彎彎眼睛笑了下:“因為我在陰間燒了年年的替身紙人,他應當以為陰婚儀式已成,年年必定渾渾噩噩,命懸一線。"

這般好的撈金機會,他不會放過。

她想到什麼,再道:"您們家裡誰認識叫金玉宣的嗎?埋在太子峰陵園。"

回想匆匆一瞥的牌位信息與金玉宣本人樣貌,補充形容:“年紀二十二三的樣,死的時間不長,但死狀很慘,左腿是折的,手也被壓到血肉模糊,可能是車禍橫死。"

張家三口瞳孔瞪大,在談鹿說出名字的瞬間,

渾身發冷,涼意從心頭竄起,竟是漸漸哆嗦起來。張向晚最終艱難開口:“是我從小到大的好友,兩個月前車禍沒了。”

張嬸難掩淚意,“這孩子,怎麼能這樣呢?我們從小到大,哪裡苛待過他,死了竟也不安寧,要拉著我們的寶貝心肝去地府一遭。"

沒發家前,張金兩家同時住在鄉下,緊挨著,是鄰居。

張向晚與金玉宣年歲相近,從出生開始就一起玩,小學到高中都是同學,關係極好。

金玉宣高考失利,原本學校成績比張向晚好不少,沒想到出了分,兩人相差無幾,又共同報考了京中的高校,兩人常約著一起去打球吃飯。

因為金家條件不比張家,出去玩都是張向晚拿錢,二人從不對彼此設防。

臨近畢業,張向晚考了京大研究生,金玉宣考研失利,準備二戰,沒想到,剛畢業不久,就遭了車禍,沒等到救護車來,人當場就沒了。

好友圈聽聞的都在惋惜。

金家父母直接崩潰,處理完孩子喪事,連著一個月沒出門。他們發消息,也很少回複,沉浸在巨大的喪子悲痛裡。

張向晚想起某些事,一股涼氣從頭皮竄出,"他停靈時我去了,他媽媽拉著我手哭,說了很多掏心窩子的話,還聊到金玉宣小時候,後來忽然問我,我妹妹小時候是不是也出過車禍,還找我問了年年小時候發生的一些大事。"

張嬸不解:"這有什麼說道嗎?"

談鹿:“可能是在確定年年的出生時辰。”

很多有緣人來谘詢命盤問題時,是不清楚出生時辰的,這時就需要他們用有緣人經曆過的事情和家庭情況,去倒推出生時間,知道的事情越多越詳細,推測出的時辰越準確。

東方占卜體係主要用十二時辰,所以最終生時可以確定在兩個小時內。

西方占卜體係沒有時辰限製,普遍可以精確到十分鐘以內,談鹿聽過定生時最好的,可以精確到一分鐘,甚至還能告訴你究竟是上半分鐘還是下半分鐘。

明明是盛夏,屋子裡烏泱泱的,站滿成年人,卻沒人能感到熱乎氣,隻覺涼意徹骨。

張嬸哭著,直說“造孽”。

黃啾啾大聲說晚上見聞:“那兩捆頭發還打著結呢,我都不用湊過去,就能聞

見撲鼻的惡臭。”“頭發?”張嬸愣住,"什麼頭發?"

黃啾啾:"你女兒的一縷頭發嘛,和男的綁在一起,結陰親用的。"

黃門見多識廣,它講起來頭頭是道,起因經過結果都能連起來:"……頭發要先用亡者屍油浸泡,再用密法不停地誦咒,最後供到他們的神龕前。"

黃啾啾說話大膽又損,真實性卻沒出過錯。

仙家五感敏銳,離得老遠,鼻尖翕動,就能辨出上麵抹的究竟是何物。

張嬸聽到屍油二字,心臟猛縮,連日緊繃倍受刺激的大腦再承受不住,說著就要暈厥,當即被張叔扶著,坐在年年身邊。

談鹿思想卻是歪了,仙家鼻子這麼好用啊……

黃啾啾心眼子賊多,腦袋活絡,打眼就知道談鹿在思考事情,馬上去問,盤算是不是在心裡誇它,不好意思說出口。

談鹿被纏的無法,隻能說出心底想法,“我在想,你鼻子是不是比警犬還厲害。”黃啾啾嘻嘻笑起來:"那是……不對,你拿我跟狗比?"它回神,登時不依了。

“我就知道被排擠是我的命運,我了解,可若有上好的香火,必定能撫平我內心的傷痛……”黃啾啾獨自傷感。

沒演到一半,門鈴響了。

黃啾啾:"…………"

“張哥,我老白,年年怎麼樣了?”

電子屏顯露出中年男人的臉。原是連夜趕來的白大師到了。

張叔下意識看談鹿,沒敢隨便吭聲。

談鹿:"……正常讓他進來就行。"

張叔心中七上八下的去開門,好在白大師自認為陰婚步驟已成,年年無處可逃走,已被金家收去,和兒子做了地下夫妻。

想到神龕前終於穩定常亮的龍鳳喜燭,再想到張家現下的著急,白大師難掩喜意。這次,有的賺了。

甚至用年年被陰契鎖住的主魂,還能時不時從張家手裡賺點,借口就是查魂魄狀態,安魂固魂,一次全套收費十萬,每個月最少做兩次,還要在神龕前供養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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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的不是正經營生,出手向來謹慎。

邪師說到底也是天師的一種,隻是手段陰邪,用的不是正路。

邪術的施展基礎是道術,他先入道門,是正經拜師,後受篆的天師,天賦極好,可心思不正,有人出大價錢讓他幫忙做五鬼運財。被師父發現後,雙方大吵一架,斷了聯係。

他後回到晉省,一門心思研究邪術,依靠天賦出眾的道術基礎,姿態擺放的很高,隻接大價錢的活,就為積累口碑,聲名鵲起。

年年就是他今年選中的倒黴蛋之一。

金家來找他,開出五十萬的籌碼,做法要用的信息也足夠全麵,不僅包含年年的出生時辰,竟然還弄到年年的一縷頭發。

準備足夠充分,事情便好弄的多。

他收下全款,算了日子,用的南洋傳來的最陰毒的咒法,不僅可以不斷消耗年年身上的陽性能量,甚至儀軌全部完成之時,還可以在年年的神魂裡打下烙印,生生世世與金家綁在一起,成為他們在陰間的役鬼。

白大師盤算得飛快,抬手按響門鈴。

不到兩分鐘,啪嗒聲解鎖響動,門開了..

張叔站在門內,表情有一瞬的僵硬,捏住門把手的指骨下意識用力到泛白。作為父親,每回想年年接連半月受的苦,心口窩就滿是火氣。

怕誤了談鹿的事,生生忍住,情緒勉強:“大師,您來了,年年狀態忽然惡化,我們也是沒辦法了,才不分時間地這麼晚請您來瞧一眼。"

白大師抬眼,見張叔臉色難看,明顯的神鬱氣悴,竟是微不可查地笑了下。

“你帶我去看眼年年,我也要確定她當下情況,才能給出對應的破解之法。”

他做事有違天和,行事謹慎,要確定年年是不是真的禮成,主魂被金家拘了去。

進展比他原預算的快,但因為前些日子張家來求,他給年年身上招攬來一位三世內緣分為惡的陰靈,大幅折損年年陽氣與精氣神。

一時間,白大師除了微末的懷疑,更多的是選擇相信自己邪術的靈驗。自信心頓時爆棚。

張叔:“我這就帶您去。”

二人轉身向樓上走,白大師邁步最後一節台階時,心臟沒由來地猛跳,他下意識覺得不安,看張叔表情又不覺有異,

撓了撓頭,不知道哪來的古怪感覺。

白大師壓下心中生出的古怪,安慰自己:陰婚都成了,怎麼可能再有變故。說著,直接衝進年年房間。

年年麵色蒼白,臉無活氣,躺在原地僅吊著最後一口氣,明顯的丟魂之症。

白大師鬆了口氣,暗想是不是近日工作量太大,累得身體熬不住,心血虧空。

金家現在還不能完全掌控年年,被拘扣的主魂會在卯時踏上回家的路,不過等幾日後,年年主魂離體時間變長,再想輕易回來,就難了。

年年旁邊坐著哭得雙眼紅腫的張嬸。

白大師湊上前安慰:“你孩子明顯是魂魄迷失,回不來,需要開壇做法,我現在回去拿東西,不到天亮,保證她醒。"

"不過您也懂,晚間陰性能量太重,現在做法有風險,收費會提高……"

白大師語氣為難,心裡暗想。

哪用做法,天不亮自己結完婚就回來了,想法在腦中打旋兒劃過,沒等完整想完,身後忽然傳來啪嗒落鎖聲。

白大師扭頭,發現除了張家父子,多出兩女一男,還挺熟悉,不知道自己在哪見過。白大師:"??"

白大師懵了,看向張叔:"這是——"

張叔:"……來打你的。"

白大師:“嗯?”

他最初真沒反應過來,幾秒後,心中逐漸意識到不對味兒了。

張家莫不是發現他暗中做的事了?但又怎麼能如此平靜,白大師滿頭問號,猝不及防回想起張叔說的“來打你的。”

白大師瞬間明白了。

原來是合夥演戲,騙他來殺?

他向門口方向看去,與脫衣服挽袖子的秦青對視。

白大師:“..…

他不裝了,當即大喝道:"你們知道我是誰麼?"

秦青穿衣不顯,一脫衣服,身材就顯露出來了,他絕對打不過。秦青動作一愣,不知道他什麼意思,下意識道:"……你不白大師麼?"

“你信不信我是法師?你今天不打死我,我回去就詛咒你。”白大師凶狠說完,隨機又好言道

:"你現在讓我走,我保證回去不為難你們。"

秦青:"……"

楚澄:"……"

談鹿:"……"

啊這……

黃啾啾討要香火不成,被白大師半途打斷,憋著一肚子氣,爪子啪嗒啪嗒拍著地,大聲喝道:"尊家不難為你就不錯了,你還腆著臉說呢,小嘴跟抹了糞似的,等下給你好好洗洗!"

白大師:"?"

黃鼠狼口吐人言,當然不是普通的家養動物,分明是成了氣候的黃仙。白大師意識到事情脫軌,視線再度掃向門口三人,想從他們臉上,發現熟悉感到底是在何處來的

零星片段光景在腦中閃過,白大師順著記憶回溯,忽然感應到出現場景是在手機裡,同時出現的還有對應頻率極高的五個字《靈異事件薄》

白大師警惕看過去:"……你們是?"

黃啾啾大聲吹牛道:“靈異事件薄聽過沒?尊家是你們最牛逼的。”白大師大腦一暈,“你尊家是?”

不會是他想的那幾個吧。

作為吃陰間飯的,很多人都眼饞《靈異事件薄》的熱度,他要不是邪師的話,早報名參加了。

心裡眼饞,落在實際行動上,也沒少關注,前三季除了幾位選手有本事,彆的都是什麼也不懂的草包。

第四季他依然瞧不起,沒想到,這季臥虎藏龍,尤其是某個叫談鹿,道行深淺,他都摸不到邊

界。

白大師心有猜測,卻不願相信。若真是談鹿,那她身邊的豈不就是楚澄和秦青?

黃啾啾哼道:"談鹿!!"

白大師:"…………"

他恨不得當場暈過去。

這可怎麼打。

談鹿他們怎麼可能算不出事情就是自己做的,現在他確定了,他們就是聯合張家挖坑,騙自己來跳進去。

他悔不當初,就不該貪錢財,現在反倒自己陷進去,脫不得身。

白大師有苦難言,知道沒有善了可能,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找出兩撮東西迅速燒掉

!他行走陰陽二界多年,人道德確實不怎麼樣,但也多少行過善舉,結過善緣。這便是他壓箱底的保命底牌之一。

燒化後不足幾秒,窗戶口忽然刮起兩股颶風,劈裡啪啦拍著窗戶,發出駭人聲響。白大師離站在床前,離窗戶最近,當機立斷跑去開窗。

兩股颶風裹著裡麵的東西摔進來。

從裡分彆爬出兩隻暈頭轉向的紅狐狸和刺蝟。

白大師來了底氣:"二位仙家快來助我一臂之力!"

爬起的狐狸和刺蝟正是欠他人情的狐仙與白仙!

他年少時路過野味屠宰場,發現兩隻有了神智的仙家渡劫被困,出錢把它們買下,為了報答,它們分彆給了白大師一撮毛發和尖刺,有需要隨時燒焚。

狐狸從地上爬起,還沒反應過來。

黃啾啾直接凶殘地跳過去,抱著它纏鬥在一起,利爪撓在狐狸耳尖,爪子揮動間,血珠就湧了出來。

仙家本體還是動物,打起架保留原有習性,一口下去,帶著血的腥味就散發了出來。黃啾啾修煉有成,本事大,單方麵壓著狐仙揍,絲毫不顧及同為四大門的麵子。登時,紅毛亂飛。

狐狸被揍的毫無還手之力,吃痛嚎叫,掩麵痛哭,嚷道:“認輸認輸!”

柳十七緩緩冒頭,蛇瞳盯住還暈頭轉向,搞不清情況的刺蝟。

刺蝟剛成氣候不久,白門人口凋零,能修出一個都極為不易,尋常的堂口都沒白仙落位。通俗的說,這門膽子小,不僅社恐自閉,還不會打架,基本隻會治病。這位白仙豆子眼瑟縮,和柳十七對視後,當即知道自己絕對打不過。

它緩緩把自己癱平了,豆子眼泛出晶瑩的恐懼淚花,不滿棘刺的身子迎風抖動,努力不讓眼淚飆出來:“……嚶。”

白大師:“....."

堂堂仙家,你們就就就就就、就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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