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馨兒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讓那張國色天香的臉顯出幾分滑稽來。
其他人也一時愣住,麵麵相覷。
將心比心,若有人當著自個的麵踹了鍋子,讓他們在地上撿肉吃,他們哪怕自知修為淺薄,也是要拚死一戰的,是以安然此舉,在他們看來與宣戰無異,還是最惡劣的那種,他們甚至已經做好了拚死一搏的準備,然而這位……
一時間腦洞大開:眼前莫不是個假的元嬰?徒具氣勢其實不堪一擊,所以踩著安馨兒下台階?
略帶佩服的扭頭看向安然,卻見他仿佛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剛剛差點挑起一場血戰,正饒有興趣的看著安馨兒,等著看她撿肉吃。
於是也跟著去看安馨兒。
季元白無聲歎息,所有人裡,他是表現的最為鎮定的一個,不是他心性過人,而是他是這裡除安馨兒之外,唯一一個和安然“交過手”的人,見識過這少年看似漫不經心實則令人恐懼的控場能力:這樣一個人,豈會無緣無故羞辱元嬰,自尋死路?
果然,這位“元嬰前輩”,不僅沒有發作,反而反手給了跳的最歡的安馨兒一個耳光。
他挪開目光,不去看安馨兒那張慘白的臉。
安馨兒抖了抖唇,扭頭看見季元白,看見安然,看見舒明傑,看見手握湯勺的禦獸宗女弟子……看見褚無儘。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仿佛從一個風光無限的夢裡豁然驚醒,發現自己正赤1身1裸1體站在大街上一樣,恨不得自己就此消失,恨不得一個個剜下他們的眼珠子,恨不得殺光這個世界所有的人……
然而她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做不到。
不必偽裝就已經神色淒惶,安馨兒看向褚無儘,低聲道:“你相信我,我與劉師兄真的沒什麼,我們隻是見過幾次麵而已……”
此言一出,周圍頓時恍然:合著還是他們家小師叔祖那張嘴惹得禍,想想也是,甭管這位前輩是誰,任誰被人將自家舔狗的身份按在身上都不會舒服,如果這人和安馨兒還有那方麵的關係的話,就更不能忍了。
即使和安馨兒站在對立麵,也忍不住腹誹:小師叔祖啊,您這張嘴真的是太不積德了,瞧瞧給人鬨的……
要不是這會兒劍拔弩張的,都幾乎忍不住想替安馨兒說句好話了。
“你和那姓劉的怎麼樣,與我何乾?”褚無儘語氣淡漠:“不是你自己想吃嗎?”
“是,是我自己想吃……”
安馨兒低頭,慢慢蹲了下來,一雙幽深美眸,卻落在季元白身上。
季元白卻沒在看她,手虛扶劍柄,目光遊離在一側的山林。
安馨兒扯了扯嘴角,看向眼前的肉片。
這裡是禦獸宗營地,地上的落葉被清掃乾淨,腳下原本黑色肥沃的泥土,被那鍋湯一潑,便成了泥水,並不多的肉片,就那樣泡在黑色泥水裡,隱隱散發著腐葉的味道。
她抬手探向泥水中的肉片,指尖在發顫。
她是天之驕子,她是高高在上不染凡塵的仙子……她身負大氣運,知道今後兩百年將要發生的每一件事……她蹲在地上,在眾目睽睽下,撿被人踹翻在地上的肉吃……
我為什麼會落得如今的下場……她低頭,咬牙:季元白,你告訴我,我為什麼會落得如今的下場!
如果不是為了救你,我怎麼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奪人靈根之事?若不是為了救你,我怎麼會犧牲自己的親弟弟?若不是為了救你,我怎麼會眾叛親離,不得不委身這個瘋子?!
如今,你就這樣看著,就這樣高高在上的看著我被人羞辱,看著我匍匐在地上,像狗一樣撿你腳下的肉吃……而無動於衷。
好,我吃給你看,我吃給你看!
就要抓向地上的肉片。
“且慢……前輩!”終於有人開口,安馨兒眼神一亮,卻轉瞬黯淡,說話的不是季元白,而是舒明傑。
舒明傑抱拳行禮:“前輩,安仙子,我家小師叔祖口無遮攔,給兩位造成誤會,晚輩這裡替小師叔祖賠罪了……前輩,小師叔祖他自幼長在山林,被祖師尋回之後,半步也未曾離開過禦獸峰,那位浩然宗的劉道友,連我等都未曾聽聞,更何況小師叔祖……小師叔祖他……玩笑慣了,前輩切莫當真。”
安然狠狠瞪他一眼:你小子到底哪邊的?要你多事!
褚無儘看一眼安然,道:“我的話,不喜歡說第二遍。”
舒明傑微楞,想起之前褚無儘的話,苦笑一聲不再說話。
——“你和那姓劉的怎麼樣,與我何乾?不是你自己想吃的嗎?”
我早說過與姓劉的無關,你囉嗦這些做什麼?
同褚無儘相處了一段時間的安馨兒,更是從他語氣中聽出幾分不耐煩,不敢再拖,正待動手,身前卻被人遞來一個小碗,碗裡盛著清清亮亮的湯,湯上飄著的蔥花青翠可人,幾片薄薄的肉片在湯中浮浮沉沉,傳入耳中的聲音溫柔可親:“安仙子想吃肉,不如吃這一碗。”
安馨兒抬頭,入目的是一張清秀的小臉,在修真界,這般容貌甚至不過中等偏下,但這少女身上,卻有一股溫婉如水的氣韻,讓人看著便覺得舒服。
安馨兒卻最見不得她這般模樣,冷笑一聲:“陳姑娘倒也不必這般,時時刻刻不忘展現你的善良。”
陳娟錯愕。
安然發作的時候,她正在盛湯,是以鍋子雖然被安然一腳踹翻,她手上卻還留了一勺……同為女人,安馨兒雖然可厭,陳娟卻也不忍看著她被這樣羞辱,隻是怕給同門招禍,不敢多事,如今看見大師兄出頭,才跟著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