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 春暖花開,正是一年中的好光景,宋三郎的馬球場一切準備就緒, 隻待擇日開業,郭大有特意花重金請了洛京城有名的算命先生給選了黃道吉日:農曆三月十八, 【宜】納采、祈福、開市、動土。
這日, 宋三郎下衙回到家中,看到秀娘手上拿了厚厚一摞宣紙, 不由多看了一眼,不明白秀娘娘要做什麼,秀娘解釋道:“我們兒子書袋裡拿的, 人家自己賺來的。”
宋三郎不解挑眉,“怎麼說?”
秀娘笑道:“你猜猜人家是怎麼賺回來的?”
“哦?怎麼賺回來的。”宋三郎換下外麵的官服, 順口問道。
秀娘:“回來跟我說是搞了個什麼抽簽,抽到有特殊有記號的竹簽子就可以得到五文錢, 但這簽子不能白抽, 給他一張宣紙便能換一次抽簽的機會, 你兒說他隻用五文錢就賺了人家一摞子宣紙。”
宋三郎:“……”
這不就同元宵節投壺一樣的道理嗎, 花一些銀錢買一次投壺的機會, 對商家來說,穩賺不賠,因為值錢的東西是少數, 不值錢的才是大多數, 無論怎麼投,總歸是商家賺。但對買東西的人來說,卻是一次以小博大的機會,雖說不容易中, 總歸花費也不多,萬一要中了,那不就賺了嗎?
思及此處,宋三郎腦子裡忽地靈光一閃,若有所思。片刻後,他道:“我去書房,告訴辰哥兒不要在書院搞這些事情,書院是讀書的地方,另外賺錢不是他小孩子該操心的事,回頭讓孩子把這些宣紙還給人家。”
秀娘應下,兒子雖然聰慧,但讀書是比賺錢更重要的大事,再有錢也不能光宗耀祖。
宋三郎心裡哭笑不得,這大概就是家裡忽然間富裕的後遺症,讓小孩切切實實感覺到了銀錢帶給家裡的好處,帶給他自己的好處,讓他對賺錢特彆有興趣。
還有半個月就要進行府試,秀娘以為三郎在書房裡讀書,怕打擾到他,輕輕帶上屋門出來,到二嫂薑氏屋裡坐會兒,順便讓薑氏幫著給辰哥兒裁雙今年春天流行的鞋樣子。
三郎讓她不必太辛苦,給孩子買現成的鞋子穿就好,說是這樣說,秀娘不想花沒有必要的銀子。
家裡現在有銀錢了不假,可她總覺得三郎賺得多,花出去的更多,那馬球場投了那麼多銀錢在裡麵,能不能賺錢還兩說呢,她這裡得存些應急的銀子才好,這萬一三郎那邊不順當,自家也有退路。
秀娘進屋的時候,薑氏正在修建虞美人的花枝呢,秀娘走過來道:“都開花了,還怪好看的。”
薑氏放下剪刀,笑道:“這花好養活,皮實。”
秀娘道:“是呢,咱倆一塊兒買回來的花,你這都開花了,我那兩盆梔子花回來沒幾天就半死不活的,好幾片葉子都發黃了,昨兒我聞著兩盆梔子花一股子酸醋味兒,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這梔子花怎麼會有酸醋味兒呢,從未聽說過,莫非是你澆水太多,花根腐爛了?”
秀娘一攤手,“我家那混小子給我用摻了醋的水澆花,乾了壞事怕我揍他,愣告訴我說是陳大儒說的,說是澆醋能治梔子花的黃葉。”
聞言,薑氏被逗樂了,朝裡屋一塊兒玩的倆孩子瞅了一眼,小聲笑道:“忒調皮。”
“可不是調皮,對了二嫂,你手巧,幫我給辰哥兒裁雙鞋樣子唄,就是咱倆逛鋪子看到的人家那種翹頭敞口鞋,你能弄嗎?”
薑氏道:“那個鞋樣子倒是不難,不過人家翹頭處繡的小老虎挺好看的,咱倆弄不來。”
“這有何難?咱家竹姐兒會繡呀,說不定比外麵繡得還好呢。”
薑氏一拍腦門,道:“瞧我,一時竟忘記身邊有現成的巧手了。”
說到竹姐兒,秀娘道:“過完年咱竹姐兒虛歲就十六了,大嫂是到底是怎麼打算的,同你說過嗎?”
薑氏給秀娘倒了杯茶,遞過去道:“大嫂沒說,托三弟的福,如今咱們家的日子好起來,幾個小的也爭氣,我瞅大嫂的意思是想讓竹姐兒往高處夠一夠,能嫁個門第好些的人家。”
秀娘道:“竹姐兒這孩子太老實,去那門第高的人家,有男人護著還好,若無男人護著,日子也未見得好過,要是我閨女,我就給她找個咱家能壓住的人家,敢給咱氣受,收拾一頓就老實了。”
薑氏撲哧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