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意思是問我能不能托托張大人的關係。”宋三郎道。
秀娘擔心道:“麻煩張大人不會對三郎有什麼不好吧?”
“這倒不會。”
“那就好, 老太太不想讓徐家絕後,我們自己也隻有辰哥兒一個呢,三郎把兒子寵成這樣, 你若有啥事兒,他可受不了。”
“爹爹, 你出什麼事了?” 正扒拉算盤玩的小孩小耳朵裡自動過濾出重要信息, 停下手中動作, 撲閃著大眼睛仰頭問道。
“爹爹無事。”宋三郎笑著抱起兒子,在小孩腦兒上親了一口。
秀娘收了小孩剛才玩耍的算盤, 順手抻平床褥,說道:“時候不早了,趕緊給他弄睡吧,你不回來小崽子不肯睡。”
宋三郎抿嘴笑,側身躺下,小孩翻了個滾兒挨過來, “爹,你今天還給我講草船借箭。”
宋三郎攬過小孩, 溫聲道:“好。”
秀娘拿起手邊團扇, 熄滅了桌上的油燈, 房間裡瞬間黑下來。
宋景辰隻顧聚精會神聽他爹講故事, 也忘記他怕黑的事情了,朝宋三郎發出靈魂質問。
“爹, 江麵上的霧那麼大, 連船都看不清楚, 卻為何都能射中草船呢?”
“還有,曹操的軍隊為什麼那麼傻呀,看不清楚的話, 可以用火箭呀,這樣不就一把火把草船都燒啦。”
宋三郎:“……”
宋三郎:“因為寫話本子的人想要讓孔明贏,還要贏得漂亮,就必須要把曹軍寫的愚蠢一些。”
宋景辰:“那樣的話,豈不是不合常理。”
“呃……”
宋三郎道:“話本子不是史書,要寫的精彩好看,就不能太追究合不合常理,若是太合乎常理就沒有看頭了。”
宋景辰:“所以爹爹,話本子裡說的都是假的嗎?”
宋三郎:“真真假假。”
宋景辰:“史書都是真的嗎?”
宋三郎:“嗯,史書亦是人寫的,隻要是人寫的東西,就無法做到沒有個人看法,所以史書亦是真真假假。”
宋景辰不明白了,“爹爹,那什麼才是真的呀?”
宋三郎摸了摸兒子小腦瓜,“辰哥兒信什麼,什麼就是真的。”
宋景辰:“爹爹是真的,娘親也是真的。”
……
翌日,下了衙門,
老太太把徐正元之事想得太過簡單,以為隻是案件存在紕漏的問題,若真是如此簡單,也不至與徐家搭進去的銀子不好使。
徐家的祖宅地處北城繁華地段,按照如今洛京城的房價,就算急於出手被人壓了價,最起碼也能賣九千貫以上,九千貫用來四處疏通關係都沒能把事情搞定,可見是有人鐵了心要徐正元死。
且此人來頭不小!
不過這也從另外一個側麵說明徐正元極有可能是真被冤枉,否則徐家人也不會把祖宅都賣了來替兒子申冤。
要了解清楚徐正元的案子,就得先要去刑部調取徐正元的卷宗,這事兒張璟幫不上忙,得找李逸山去。
李逸山卸任之前正是刑部侍郎,老爺子對刑部斷案之事最為了解,亦有人脈關係在。
宋三郎直接去了李逸山府上,倒不是他對徐家之事有多關心,而是他自己上輩子飽受蒙冤之苦,很能理解現在的徐家,理解徐正元。
老太太又開了口,能幫上忙,他倒也不介意幫上一把。
同宋三郎的想法一樣,李逸山聽完宋三郎的敘述,第一反應亦是這個案子疑點重重,若說沒有貓膩是不可能的。
但對於究竟誰要致徐正元於死地,就目前得到的消息來說,尚且看不出來,隻能推測出對方能量很大。
李逸山沉吟片刻,道:“幫你調取卷宗不是什麼難事兒,不過三郎若要想要替他翻案怕是不容易,一個不小心極有可能把自己牽扯進去。”
宋三郎朝李逸山一拱手,“三郎隻想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就算我那表侄替人背鍋,也總要知道是替誰人背了鍋,先生若能相助,三郎感激不儘。”
李逸山衝他擺擺手,“你我之間不必太過客套,待我寫封名貼,你隻管拿著名貼去拜訪刑部郎中高和,此人乃是我的學生,亦是我當年一手提拔,你去找他,他自會全力協助。”
宋三郎忙起身一禮,“先生鼎力相助,三郎感激。”
李逸山捋著胡子嗬嗬笑道:“三郎不必謝我,你當感謝我那忘年交辰哥兒小友才對,李某酷愛書畫,若非辰哥兒那日提醒,我竟不知道自己幾十年來對書畫一道竟隻是停留在表麵的葉公好龍而已。”
“李某臨摹無數名家名作,竟從未細細觀察過真實之大千世界,不曾明白這活生生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物,才是取之不儘用之不竭的靈光。”
宋三郎笑道:“小兒頑皮,童言童語不經腦子,不成想到是引得先生思悟了。”
李逸山擺擺手,“三郎莫要謙虛,辰哥兒雖童言稚語,卻每每引人思考,不似我等讀書多了,反倒是讀傻了一般,思想禁錮,你當知道蕭兄性子最是孤傲,隻見辰哥兒一麵便收他為徒,看中的正是辰哥兒的靈性。”
頓了頓,李逸山笑道:“既是話趕話說到這裡,李某不妨多一句嘴,辰哥兒靈性難得,三郎當好好愛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