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說得是,三郎對他沒有彆的期許,唯願一生平安喜樂,三郎就知足了。”
平安喜樂,說起來容易,卻最是難以達到,上至貴族下至平民皆如此。
李逸山也隻當是宋三郎的隨口敷衍應承,畢竟,世上有哪個父親不期望兒子能出人頭地,就連他自己當年亦是不能免俗,隻不過如今歲數大了,才看開一些。
其實也未必是真看開,隻不過是不得不看開,認命了,愛咋咋地吧。
想到此,李逸山老臉微紅,又覺自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忙請宋三郎一起喝茶,掩飾尷尬……
宋三郎帶著李逸山的親筆信出來李府,看了一下天色,又直奔大相國寺而去。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既然是李逸山一手提拔起來的人,又如此信任,人品自是沒問題,直接送銀子不合適,不若去買些文玩雅物,如此,即便是對方不喜歡亦可轉贈他人,或者典賣出去換成銀兩。
找人辦事,總要表現出你的誠意,人家可以不收,你卻絕對不可以不送,不送就是你不懂事兒沒把人放在眼裡。
送了,人家不收,證明人家清廉剛正,錢財和名聲總得要一樣的。
至於不為名不為利,一心隻為天下蒼生造福之人,有嗎?
肯定有,但一定是少數,你不能用少數聖人代表大多數凡夫俗子。
宋家。
王氏陪著老太太出去了,薑氏娘家妹妹今日成親,薑氏趕回娘家幫忙,竹姐兒在繡坊沒回來呢,家裡隻有雲娘和辰哥兒在。
雲娘要準備一大家子的晚飯,便把辰哥兒交給早回來的宋景茂看著。
宋景辰在後麵園子裡玩了大半天,玩膩了,他不想在家裡悶著,拽著宋景茂帶他出去街上玩,小孩說他有錢,要請大哥哥和二哥哥吃冰酪。
宋景茂和宋景睿幾乎同時皺眉。
宋景睿先開口,小孩兒板著臉教訓道:“小小年紀,你又不賺錢,錢是從哪來的,彆告訴哥哥說你是偷拿大人的錢,哥哥會揍你屁股的。”
宋景辰不高興,撅著小嘴巴道:“哼! 我才沒有偷大人的錢,誰規定小孩就不會賺錢,我辛辛苦苦給我爹乾活兒賺的錢,我都累得流汗了,流了好多汗,像綠豆……不對,像黃豆粒那麼大的汗珠,掉在地上都能摔八瓣……嗚嗚嗚……”
宋景辰越說越入戲,越覺得自己委屈可憐,二哥哥竟然敢冤枉他,小孩嘴巴一癟,眼淚兒說來就來,邊哭邊控訴宋景睿:
“都是我賺的血汗錢,我用血汗錢請你吃東西,你還冤枉我偷東西,嗚嗚嗚……哼!二哥哥好壞,我不跟你玩了,我要大哥哥,不要你了,嗚嗚嗚……”
宋景辰哭著朝宋景茂張開小胳膊,求安慰。
宋景茂忙抱起幼弟,拍著小孩背哄他,“辰哥兒不哭了,你二哥哥不是這個意思,是二哥哥沒有想到咱們辰哥兒都能從爹娘手裡賺到銀子了,二哥哥沒有見過,也沒有聽說過還有辰哥兒這樣厲害的小孩,所以才問問辰哥兒錢是打那兒來的。”
“你二哥哥隻是太好奇了。”
宋景辰一邊用小手抹著眼淚兒,一邊從指頭縫裡偷偷看宋景睿的反應,他要讓二哥哥知道隨便冤枉小孩後果會很嚴重。
嗯,非常嚴重!
要麼怎麼說父母的言傳身教對孩子影響大呢,小孩平時若是犯了錯誤,秀娘就是花式嘮叨他,光打雷不下雨,下雨也是毛毛雨,巴掌落到他身上不疼。
宋三郎來真格的,必定要讓他知道犯錯誤的後果是什麼。
批評他是問題不很嚴重,還可以再犯。
打他屁股是問題很嚴重,最好不好再犯。
打他小手是絕不允許,絕不允許他乾。
宋景辰的絕招是會哭,他跟他爹麵前都哭出經驗來了,哭得又可憐又好看還很可愛,沒人能招架得住。
宋景睿知道自己冤枉了弟弟,不過他可是從小和弟弟一起玩兒大的,被古靈精怪的小屁孩兒騙過太多次,吃虧上當都吃出經驗來了,弟弟是真哭還是假哭,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弟弟用兩隻小手抹眼淚兒必定是假哭!
宋景睿想了想,雖然弟弟是假哭,可自己做得也的確不對,不該在事情都沒有調查清楚之前就相當然自以為是,宋景睿揚起頭,對著宋景辰道:
“好了,弟弟彆傷心了,是哥哥不對,哥哥冤枉你了,給你道歉。”
宋景辰小腦袋往宋景茂的肩膀上一趴,裝作生氣,卻不小心露出了小狐狸尾巴,他兩隻小腳丫忍不住踢騰兩下。
宋景睿可太熟悉他這動作了,知道小屁孩拿捏了哥哥,心裡正得意呢。
就聽宋景辰悶聲道:“你要怎麼給我道歉。”
宋景睿讓著小屁孩,誰讓他小呢,“給你打兩下手,可以了吧。”
宋景睿伸出右手給小孩占便宜。
宋景辰黑眼珠子轉了轉,“你剛才都說要打我屁股,我也要打你屁股。”
這宋景睿哪能乾,他可是哥哥,被個小屁孩兒打了屁股,當哥哥的威嚴何在?!
真給他得了逞,他以後還怎麼管弟弟?
宋景睿小眉毛蹙成一團,衝弟弟道:“宋—景—辰!”
宋景辰讀懂他哥的話外音了,知道自己若是得寸進尺,睿哥兒就會惱了,小孩見好就收,奶聲奶氣道:“哥哥把手抬高一點,我夠不著。”
宋景睿瞪了他一眼,壓著火,把手抬高了些,宋景辰不輕不重地打了哥哥三下,學著宋三郎的口吻道:“哥哥知錯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