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黑鞭並未就此停止。
它從船舶上方掃過，在金屬甲板上留下一個個巨大的凹坑，甚至刺穿了裝有貨物的集裝箱。
“入殮師！你冷靜點！”
綠穀出久被黑鞭密集地包裹在內，他浮在空中，嘴裡發出含混不清的嗚咽。
中原中也將手放在黑鞭上，發現自己無法操縱那東西的重力。
海水沿著之前被獅嶺劈開的縫隙湧進船艙。
中原中也感覺腳下的甲板正在下沉，他轉過身，朝尚未落入海中的幾名黑手黨成員下令道：“把摩托艇放出來！”
“是！”
中原中也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幾顆細碎的熒藍色光點。
他向那個方向看過去，發現那細微的光亮是從綠穀出久頸部鎧甲的縫隙中冒出來的。
隨著那光源越來越明亮，在空中不斷揮舞的黑鞭漸漸有了平複下來的趨勢。
黑鞭像來時一樣，突如其來地退了回去。
它潮水似的重新湧入綠穀出久手臂裡，消失不見了。
綠穀出久的身體浮在空中，像是被細線提起來的木偶，渾身毫無力氣地漂浮著，隨海風吹拂而晃動。
他頸脖間明亮的藍光也漸漸消逝了，身體失去最後的支撐，向下方墜去。
中原中也早有準備，他順著傾斜的甲板滑到綠穀出久下方，衝上前接住了他墜落的身體。
“好的，接住你了！”
中原中也減輕了自己和綠穀出久的重力，輕盈地踩著逐漸下沉的船舶躍離水麵。
此時黑手黨成員們已經解開了摩托艇，摩托艇在海麵上浮動。中原中也輕捷地跳到其中一輛摩托艇上，將綠穀出久放下，恢複了二人身體的重力。
綠穀出久平躺在摩托艇柔軟的皮座上，肩膀輕微發抖，像是被夢魘纏住似的，在麵罩下方發出艱難的喘息聲。
他對成員們揚聲說道：“我先送入殮師回港口，你們把這裡收拾乾淨！”
“是！”
中原中也扶起綠穀出久的肩膀，讓他以一個更加舒適的姿勢躺在摩托艇後座上。
然而這個舉動似乎並沒有什麼作用。
綠穀出久依舊艱澀地呼吸著，仍舊處於昏迷狀態。
中原中也歎了口氣。
“好像是被異能反噬了。明明還隻是個小孩子……”
他跨坐在摩托艇上，身體略微前傾、扶著方向盤，用力踩下離合器。
中原中也將油門擰到儘頭。
摩托艇在海麵上濺起一大片水花，朝海岸飛速馳去。
.
綠穀出久睜開眼睛。
他鼻腔裡充斥著淡淡的煙草氣息——味道非常淡，混雜著烈酒的果香味。
他看到了中原中也的臉。
中原中也晃著手裡的金蝙蝠煙盒。他沒有戴那頂禮帽，橘紅色的發絲在海風中飄浮。
綠穀出久正躺在港口的堤壩邊，枕著中原中也的大腿，那頂禮帽墊在他腦袋下方。
他身上搭著對方的外套，用以抵禦海風。
綠穀出久剛才隱隱聞到的、煙草與烈酒的混合氣味，就來自於中原中也的外套。
“中也先生？”
綠穀出久拉開身上的外套，頭痛欲裂地坐起身。
現在已經不早了。朝陽從海天相接處噴薄而出，染紅了東方的天際。
海麵上風平浪靜，霧靄已經徹底蒸發了，海平麵看起來靜謐又美好，剛才發生的一切似乎隻是一場噩夢。
綠穀出久呆呆地盯著朝霞發了一會兒呆，問道：“……敵聯盟的貨物呢？”
中原中也又歎了口氣。
“腦袋裡就隻記得任務。你剛才暴走了，知道嗎？那可不是鬨著玩的，如果沒有控製住恐怕會危急生命。”
綠穀出久對剛才發生的一切隱約有點印象，但隻要一想到這件事，就頭疼難忍。
他於是搖了搖頭，堅持問道：“那個保險箱在哪裡？”
中原中也無可奈何，拎起了黑手黨成員剛剛帶回來的、濕漉漉沾滿海水的保險箱遞給他。
“在這裡呢，工作狂。箱子是防水的，不用擔心貨物受損。”
中原中也說完翻出手機，一邊查看消息一邊說：
“我讓紅葉大姐幫你聯係了敵聯盟。那個黑色的傳送門要去參加什麼人質談判，他們會讓其他人過來。”
“嗯，麻煩她了。”
綠穀出久接過保險箱，拍去了上麵的沙塵。
港口外的公路上突然響起了馬達轟鳴的響聲。一輛疾馳而來的黑色轎車出現在路麵上，在港口前方停下。
“接你的人到了。”
中原中也將禮帽扣在頭上，說道。
他站起身，拉著綠穀出久的手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荼毘從駕駛座上走下來。
他的目光掃過二人，落在綠穀出久身上：“走吧，我送你回總部。”
“下次見，入殮師。”中原中也朝綠穀出久點點頭，向他揮了揮手。
“再見，中也先生。”
.
荼毘走上前接過綠穀出久手中的方形保險箱，將它拎進車後座。
綠穀出久坐進副駕駛座，扣上安全帶，向荼毘道：“你怎麼在這裡？”
“黑霧突然發了一條消息，問我們誰在離橫濱最近的區。我剛好在那邊，就直接過來了。”
荼毘踩下油門，駕車沿海岸旁的高速公路向前飛馳。
開車從橫濱到東京市區大概需要四十分鐘。
綠穀出久拍掉身上的海水鹽晶，從扣在皮帶上的腰包中翻出手機，查看收到的郵箱消息。
他發現“黑棺”的網站管理者給自己發了一條私信。
綠穀出久點開網站，接收消息，消息的發送時間顯示為三小時前的淩晨。
[id=■■]【你的IP地址無法顯示，安裝了防解碼係統？】
……好耿直。
綠穀出久周日當天讓黑霧幫他在手機上安裝了破解防火牆的軟件。他打開程序，輸入代碼後，手機屏幕上的內存條開始旋轉。
幾分鐘後，屏幕上跳出了一行IP地址。
綠穀出久搜索了那串字符，發現對方的端口位於東京中央區。
綠穀出久心道：“中央區？那不是離總部很近嗎……”
他再次檢索詳細地址，發現對方的具體IP就位於敵聯盟總部。
“……”
綠穀出久退出界麵，打開敵聯盟內部的檢索係統，驗證密碼、指紋和麵孔後登錄內網。
綠穀出久擁有僅次於AFO的權限，可以查詢聯盟內任何一名成員的資料。
他將末尾的字符串“161.7”輸入檢索框，按下回車。
屏幕上彈出一個人的資料頁麵。
綠穀出久盯著網頁上方的IP記錄對照了半天，確認自己並沒有查錯。
照片欄上是一個黑色短發的男人。一雙熒藍色的眼睛，臉上有燒傷的疤痕。
72層B33，荼毘。
綠穀出久不動聲色地收起手機，沉默半晌後開口道：“荼毘，你的辦公室在哪裡？”
荼毘單手握著方向盤，轉過頭來瞥了綠穀出久一眼，雙目裡倒映著遠處的海景。
“72層B33。怎麼了，突然這麼關心我的事情？”
“……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