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逼我接觸這個肮臟的世界——”
廢棄的倉庫內灰塵密布，借著從天窗落入倉庫中的昏暗光芒，綠穀出久看清了治崎廻的手臂。
摘掉手套的一瞬間，治崎廻手上迅速冒出了一大片淺紅色的斑點——那是腎上腺能性蕁麻疹的症狀。
綠穀出久心想：“聽說治崎廻有非常嚴重的精神性潔癖，看來並非謠傳。”
治崎廻單膝跪地，用手碰了碰倉庫滿是灰塵的地麵，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真惡心。”
被他觸碰的地麵像海水一樣浮動起來，石磚碎裂，化為拳頭大小的石塊。
“治崎廻，個性‘翻修’，能將雙手觸碰到的對象分解、按自己的意願重組，個性對人類同樣適用。”
綠穀出久望著治崎廻，說：“我說得對嗎？”
“看來你是個不賴的情報搜集者。”
“你手上為什麼有天人的個性增幅藥劑？難道死穢八齋會和天人是合作關係嗎？”
“合作？和天人？”
治崎迴嗤笑一聲：“我絕不會做這麼噁心的事情。”
地麵依照治崎廻的意願彙聚成幾支尖端鋒利的石柱，朝綠穀出久刺來。
“黑鞭”輕而易舉地擊碎了那幾段石柱。它從治崎廻的手臂上一掃而過，割出一條極深的傷口。
因為嚴重的過敏，治崎廻眼中難以控製地冒出了幾滴淚水。
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綠穀出久在治崎廻眼裡變成了一個移動的黑影，根本看不清麵容。
他伸出手按在自己汩汩流血的傷口上，發動“翻修”個性，將傷處複原了。
治崎廻朝守在eri身邊的麵具人吼道：“把eri和子彈帶走！”
“是，少主！”
麵具人將eri抱了起來，朝倉庫門口跑去。
綠穀出久心中一驚。
“黑鞭”似乎能夠感應到綠穀出久的情緒。在他心潮難定的瞬間，“黑鞭”藤蔓般猛地爆發出來，衝向那名麵具人。
“黑鞭”擊碎了倉庫四周的牆壁和金屬天花板，輕柔地纏住eri的身體，將她從麵具人手中奪了過來。
綠穀出久操縱著“黑鞭”割斷鐵門上的巨鎖，攔下治崎迴的攻擊，朝打開的倉庫門跑去。
他衝向那輛停在倉庫外還未熄火的銀白色轎車。
“黑鞭”把eri送到車上，綠穀出久則拉開駕駛門。
“我記得這個款型的車有自動駕駛功能……”
綠穀出久回頭望向身後的倉庫，嘴裡喃喃自語。
坐在副駕駛的eri伸手按下了操控麵板上的一個按鍵，汽車引擎發出嗚嗚響聲，啟動了。
進入自動駕駛模式的汽車向前方衝出去，平穩地行使在主乾道上。
“你對這輛車好像很了解啊。”
eri怯生生地點點頭，輕聲說：“這是最常見的車型，為了從那裡逃出來，我記住了開啟自駕模式的按鍵。”
eri顯然還不太信任綠穀出久，和他保持著一米的距離。
“我是不是嚇到你了？”
綠穀出久嘗試著收起覆蓋在身上的“黑鞭”，它像流水一樣退回綠穀出久手中，消失了。
eri看著綠穀出久的臉，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是剛才那個大哥哥！”
綠穀出久點點頭：“eri——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嗯！”
車輛此時已經離開荒無人煙的廢舊碼頭，進入前方的工業區。
綠穀出久透過車窗瞥了一眼前方的交通燈和監控攝像，提起領子擋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
就在這時，側窗外閃過一道亮光。
綠穀出久眯起眼睛朝窗外看去，一輛重型卡車正朝他和eri乘坐的轎車衝過來。
卡車駕駛座上空無一人。
“是死穢八齋會……！”
在綠穀出久心臟繃緊的瞬間，“黑鞭”從他手中冒出，裹緊他的身體和頭臉。
卡車撞翻了這輛輕巧的轎車。
“黑鞭”像盔甲一樣將綠穀出久保護其中，綠穀出久則朝身邊的eri伸出手，牢牢護住她的頭部。
“黑鞭”擋住了砸向綠穀出久的卡車，卡車飛了出去，砸彎路燈的燈柱。
綠穀出久身下的地麵開始起伏，他從狹小的縫隙中向外望去，看到了正朝自己走來的治崎迴。
“原來你的目的是抑製子彈嗎？”
卡車開始晃動，因“翻修”化成碎片。
綠穀出久懷裡的eri因遭到衝擊而暈倒了，他用“黑鞭”嚴密地擋住了自己的臉，隻有一雙眼睛暴露在外。
尖銳的石柱突然從地麵突起，刺入綠穀出久的胸膛。
石柱並未擊穿“黑鞭”的防禦，但那沉重的一擊還是讓綠穀出久感到難以呼吸。
治崎迴趁此時機立起一片石牆，將eri和綠穀出久隔開。
“eri！”
綠穀出久想要伸手將她拉回自己身邊，地麵卻突然開始滾動，石牆撞擊著綠穀出久的身體，將他推向遠處。
治崎迴示意自己身旁的手下抱起昏迷的eri，指了指綠穀出久：
“抓住那家夥。”
“是！”
綠穀出久身後出現了十餘名死穢八齋會的成員。他們手中握著鐳射槍，虎視眈眈地望著碎石堆裡的綠穀出久。
“黑鞭”似乎再次感受到了綠穀出久情緒的波動。它將他的身體從地麵上撐起，綠穀出久旋身躲過了一陣彈雨，朝工業區跑去。
綠穀出久用“黑鞭”切斷追兵手裡的鐳射槍，劃傷他們的腳踝。
“那小子身上的東西能發動攻擊！”
“好痛——我的腳動不了了！”
綠穀出久甩開追兵，跑向沒有監控攝像的小巷。他移開“黑鞭”，從長褲口袋裡抽出手機，撥通了黑霧的電話。
幾聲忙音過後，黑霧的聲音從音響中傳出來。
“綠穀？有什麼急事嗎？”
綠穀出久猶豫幾秒後，決定不告訴黑霧真相。
“我在去超市的路上被‘敵’追殺了，現在身上沒有任何武器！”
“打開手機定位，我把你接回來。”
綠穀出久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黑鞭”：“把我送回家就可以了。”
“好。”
綠穀出久打開手機定位，向前方跑去。
他麵前出現了一麵巨大的橢圓形黑洞，邊緣散發著紫黑色的霧氣，在空中起伏。
綠穀出久跨入傳送門中。
霧氣從他臉上劃過，穿入“黑鞭”的縫隙內，輕柔地拂過他鬢角的發絲。綠穀出久睜開眼，已經回到自己家中。
他收起了身上的“黑鞭”。
“黑鞭”意料之外地異常順服。它依照綠穀出久的想法緩緩退入他掌心裡，倏忽沒入皮膚之內，不見蹤影。
綠穀出久拍掉身上從倉庫內帶出來的灰塵，被揚起的塵土嗆到了，劇烈咳嗽起來。
綠穀出久的手機開始震動，他一邊咳嗽一邊看了眼屏幕，是相澤消太打過來的電話。
“咳咳、咳，相澤老師……咳咳……”
“你感冒了？”
“沒、沒有，我被嗆到了……”
“現在正是流行病肆虐的時候，注意身體。”
綠穀出久揮散麵前的揚塵，拚命忍住擠到喉間的咳嗽：“不不不，我真的沒感冒……有什麼事情嗎，相澤老師？”
“天人向校際比賽排名前六的學生發出邀請，希望你們應邀參觀位於宇宙中轉站的天人管理中心，時間定在本周六。”
“一定要去嗎？”
“沒有要求。”相澤消太的聲音頓了頓：“不過校方的建議是儘量出席。向你們發出邀請函的天人似乎身居高位，他們對這場比賽非常重視。”
“好，我知道了。”
綠穀出久掛斷電話，盯著手機陷入沉思。
他想起一年前自己從宇宙中轉站竊取的那個金屬罐，揉了揉太陽穴。
“個性增幅藥劑、天人、死穢八齋會……真是一團亂麻。”
綠穀出久喃喃自語著，打開了line界麵。
儘管安室透已經被列入“消息不提醒”名單，但在頁麵最底端還是能找到和他的聊天記錄。綠穀出久點開安室透的頭像，發現對方十分鐘前發來了新的消息。
安室透這次並沒有發送可愛的emoji表情，用詞難得地極為嚴肅。
【入殮師，我已經查到對方的地址了。】
【反GPS定位係統顯示他們的坐標為35°39′31″N，139°44′44″E。和宇宙中轉站相同。】
【高度為對流層與平流層交界處，也就是宇宙中轉站頂端的位置。】
【入殮師，你好像遇到□□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