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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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晏檸橙回顧活過二十五載的歲月, 絕大部分重要的事件都和雨水分不開關係。
她早產一星期,出生在個被記錄在冊的暴雨天,母親告訴她,那天暴雨傾城, 她父親蹚著快及肩的水撲騰著趕來的醫院。
初為人父, 激動萬分, 渾身濕透不敢抱她, 張口來了一句, “喊叔叔。”
病房裡笑作一團, 護士調侃道, “大哥,床上好像是你媳婦兒, 我懷裡好像是你親閨女吧。”
在後來的官方描述中, 94年9月3日06時至9月4日09時,帝都地區特大暴雨,四小時降水量170mm, 46人遇難, 19人失蹤, 經濟損失上百萬。
小雨淅淅瀝瀝,模糊不了視線, 晏檸橙目睹父親出軌時,還在思索, 自己是否看錯, 當年不顧一切來醫院看妻女的人, 又是否是摟著她人舉止親昵的這位?
那年帝都的雨水尤其多,糾結許久準備告知母親時,同樣在下著雨, 再後來是奶奶因意外離世,晏檸橙久坐巷口凝視著出事的地方。
鮮血把路麵洇得比周遭深很多,她撐傘,沉默的看一場又一場的雨水,衝刷掉血跡。
夏去秋來冬至,又逢春,緘口發不出聲響的第六個月,春雨帶寒,猝不及防地迎頭落下。
冷雨把晏檸橙澆得透心涼,發絲沾染著臉頰,她揚手撥開,走到奶奶出事的位置,痕跡已經被洗刷殆儘。
小女孩仰天發出沉悶的嘶吼。
雷雨聲蓋過了她的聲音。
沒有人聽見她心底的質問。
天地並不能回答她的質問。
絕大多數人都不怎麼喜歡雨天,它與泥濘不便掛鉤,更有科學證明,由於下雨天時氣壓較低,空氣中含氧量少,使得人體的交感神經處於低.潮,身體容易感到不適。[1]
可晏檸橙後來有太多次決定命運的轉折點都在雨天。
聖彼得堡的雨天放棄油畫,港城的暴雨夜發出第一幅漫畫作品,帝都大雨的今天,與林尋舟領了證。
雨天之於晏檸橙,籠著種無法逃脫的宿命感。
車內氣了霧,手背劃開,街景被水幕模糊。
晏檸橙反複預演練習了許多次如何以新的稱謂喚林尋舟,都在回眸看到他凝望自己的那一眼裡,徹底破功。
邁巴赫的後座寬敞,林尋舟大馬金刀地坐著,凸起喉結被係至頂扣的襯衫半藏半露。
修.長漂亮的手指撚著剛拿到的紅本,而目光明顯是落在自己剛才的背影上。
中央扶手箱把他們倆的距離隔得不遠不近,剩下的小半壇女兒紅被平穩的放置。
林尋舟約了她一起吃早午飯,晏檸橙沒回絕,隻是等自家司機到了,取了這壇酒才上他的車。
縱有假設千萬預設,在破口而出的時候,還是讓自己都錯愕。
“老公。”
晏檸橙的聲線原本就偏軟,和長相是兩種畫風,此刻偏又因沉浸在深邃眸光裡,慌神脫口時疊了意想不到的綿.軟。
林尋舟挑眉,狹長鳳眼噙笑,低醇應,“桃桃好乖。”
晏檸橙十指勾.纏,顫著眼睫看林尋舟,改換稱呼沒有想象中的難。
可並不知道如何作為一個妻子。
沒有人教過她,更沒有家庭關係能供參考。
以後要怎麼辦呢?
車內很安靜,簌簌雨水敲擊著車體,劈裡啪啦地響,晏檸橙的心跳比雨落還要急。
“我們是去梅府家宴對嗎?”駕駛位的司機打破靜謐,和林尋舟確認位置。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於亮著紅燈的路口停車,給自己扣上了頭戴式耳機,緊接著電動隔擋板緩緩升起,原本寬闊的車室變成了隱秘而逼仄的空間。
林尋舟慢條斯理地握住瓷壇,在晏檸橙的注視裡,有條不紊地把它挪開,將橫在中間的扶手箱扣回原位。
“桃桃。”林尋舟的手沒有收回,懸在虛空,再進兩寸的話,就能觸到她的肌膚,他淡笑發問,“能抱嗎?”
很合理的要求。
晏檸橙乖順的點頭,還主動往他手邊挪了挪位置。
被撫著頭頂防撞,單手抱坐到林尋舟腿上時,晏檸橙的思緒還遲鈍的想著,他核.心力量真好啊,這都能抱過來。
溫熱的呼吸撲打在頸窩,磁性沙啞的“桃桃”鑽進耳廓,林尋舟鼻音喊她昵稱。
“彆。”晏檸橙深呼吸,又吐出半口氣,喃喃念,“彆用這種聲音、跟我講話。”
林尋舟輕哂,揉著腰的手指隔著旗袍摩.挲點了兩下,揶揄道,“為什麼?”
晏檸橙側坐著,呼吸起伏,雪.峰襯在林尋舟幽.深眼底,前.襟水滴形的開口處露出凝如雪色的細膩肌裡,他輕.咬後槽牙。
旗袍無疑是修飾腰.身的利器,纖腰豐.盈的玲.瓏曲線展露無遺,小巧圓潤的耳垂上帶著了精致的桃子耳釘,想含.住,來看懷中人的反饋。
“我、我……”晏檸橙抽鼻子,藍眸中水光流轉,環住他的脖頸,又覺得不舒服,自己主動換了坐勢。
林尋舟樂得配合自家姑娘的任何舉動。
何況是自投羅網。
現在可以對視了,不隻是左耳受不住了,隻是跨坐在他腿上,垂眸對視,壓低身體匈就會蹭到他的臉,變得更為無處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