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行了,你說完了嗎?說完了就回去。”
秦凝腳步匆忙,成屹峰亦步亦趨:
“沒,我還有好多話跟你說呢,小凝,你喜歡什麼,告訴我,我買著,回頭給你寄來。”
秦凝的眼睛在黑夜裡對成屹峰閃了閃:“我喜歡……買地。”
“地?什麼……地?”
“你能走的死心塌地。”
“……!”
秦凝走的飛快,背影又纖細又倔強。
成屹峰覺得天好黑呀,因為,天聊死了。
秦凝回到家,任貴均還坐在西邊的炕上,興致勃勃的和秦阿南講著今天的見聞,一點也沒有睡意。
任貴均看見秦凝進來,很是高興的喊她:
“小凝回來啦,來來,聽說你給你娘買了個手表?哎唷,你這個孩子真的乖的,拿出來讓舅公也看看呀。”
秦凝便也笑著,從褲子口袋裡拿出新買的手表給秦阿南看:
“是的呢,姆媽,我今天在蘇州人民商場買的,上海牌!姆媽你試試看,要是鏈子長,明天我上學的時候在公社請人給你修一修。”
“啊,這,這,這麼貴的東西啊……”
秦阿南驚喜又驚訝,搓著手,和任貴均笑著看手表。
三個人開開心心的說了好一陣子話,任貴均忽然問:“咦?屹峰呢?小凝,他沒有和你一起回來?洗洗腳要睡了哦。”
“啊……回來了的呀,我去看看。”
秦凝心裡倒也“咯噔”了一下,啊,心機boy又搞什麼?難道她說了那幾句話,他就受不了了?
秦凝出了西灶間,在院子裡和東邊的灶間看了一圈,不見人影。
她撓頭,出了院子往外看,外頭漆黑一片,也不見成屹峰。
秦凝隻好回去和任貴均說:“舅公,我去找找,剛一會兒還在的呢,大概他不放心汽車吧。”
“哦……哎唷這個孩子真是的,那你出去小心些。”
“沒事沒事,舅公,我帶著狗一起。佐羅,走!”
秦凝對著正在她腳邊繞來繞去的狗呼喝一聲,佐羅利落的先出來門。
已經九點了,農家的村巷裡一片寂靜。
秦凝用腳輕輕碰碰狗:“那個人呢?”
佐羅抬起狗頭,狗眼裡不耐的閃了閃,一下子往自留地那邊竄。
秦凝跟著出去,站在地裡看看,哪兒有人啊!
狗嗚嗚的,咬住她褲管又拖前了一些,讓她站在很空曠的田地裡。
秦凝四下張望,月牙兒在天邊彎似眉,星子也像怕驚著人似的輕輕眨眼睛,早生的夏蟲在草叢裡呢喃,倒使四周顯得更靜了,便能隱隱約約的聽見有口琴聲。
琴聲越過曠野,在五月微涼的夜裡,聽不太清吹的什麼,但融在夜色裡,倒有些哀愁。
“唉!真是!”
秦凝歎了一聲,蹲下來擼狗:“佐羅,你說,是不是世道變了,一個大男人,倒比我還多愁善感!”
狗甩了甩頭:“嗚嗚……你好意思說,不都是你鬨的……嗚嗚……”
“啥叫我鬨的,我又沒讓他喜歡我。”
“嗚嗚,人家喜歡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佐羅!你幫外人說話!”
“嗚嗚,不是啊,他上回還幫我們打架來著,也算……自己人!”
“死狗!你吃裡爬外!”
秦凝在佐羅的背上拍了一下,狗卻對著她搖尾巴,咬住她褲管嗚嗚的叫:“去啦,把人找回來,關門睡覺啦,很遲了。”
“真是麻煩精!那他在哪兒呢?”
狗便搖頭擺尾的,在前頭跳著走,秦凝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田地裡,往東北角的地塊上去。
琴聲近了,能聽清是一首挺老的蘇國歌曲《喀秋莎》。
但依然看不見人。
秦凝卻知道,成屹峰人在哪兒了,她繼續走。
這邊已經臨近外頭的大河塘了,秦凝走過一片田地,又下了坡,坡下麵也有田地,但最顯眼的是一條寬大的河,在夜色裡像是一條巨大的銀灰色帶子,飄在不遠處。
河邊有個小小的魚棚,正對著張在河塘上的一麵大網而建,是屬於秦唐村裡的。
白天魚棚裡會守著人,要是有船過,守著的人就要把巨大的網用軲轆卷上來,省得船隻把網弄壞;晚上船少,現在又是魚生籽的時候,魚棚晚上就不捕魚,隻把大網高高的挑在河塘上,遠看,像是在河上方蓋著一片隱隱的雲。
成屹峰的身影,就在那片隱隱的雲和巨大的銀灰色帶子中間,輕輕的晃動著,《喀秋莎》明明應該明快的節奏,便纏綿幽怨的在他晃動的身影裡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