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屹峰這小子也真是!這一年也不知道給你寫寫信,寄點東西給你,咳咳咳,我的意思是,男孩子總要討好討好女孩子,才能把人家……咳咳咳,娶回去嘛,要不怎麼叫討老婆呢!
唉,好吧,那我先不說了,看看他今年回不回來再說,哎喲這個小囡,看著長的是聰明麵孔,怎麼這麼不會討好小細娘呢?”
秦阿南一個勁的歎息著,秦凝想著空間裡的百多封信,有點心虛,站起來說:
“姆媽,早點睡吧啊,你這幾天出工多麼辛苦,快睡吧。”
她匆忙回了房。
母女兩個睡下,一夜無話。
秦凝第二天早飯都沒吃,一起來就找個借口去上班了,省得秦阿南再在飯桌上嘮叨。
可是,下班回來的時候,秦凝自行車騎到家門口,卻見家門口蹲著一個人。
一個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方麵盤,一張臉黝黑,眼睛眯縫著看停下自行車的秦凝,很深沉,頭發都有些花白了,看起來很老相,也苦相。
他上身的土布夾襖洗的發白,下身的黑褲子也洗的發白,還用草繩幫了褲腳,腳上一雙布鞋露出兩隻大腳趾,就這麼的,蹲在秦凝家門口。
秦凝和這個中年男人隔著四五米相互看,不出聲,但她認出他是誰了。
中年男人也慢慢站了起來。
他深沉的目光從上往下、從下往上再看一遍秦凝,小聲問:“你,是小珍吧?長這麼高了啊!”
秦凝的長睫毛扇了扇,搖頭:“不,我叫秦凝。”
“小珍,我是你舅舅,項家舅舅呀,你不認識我了嗎?”
中年人像沒聽見秦凝的話似的,隻管喊她名字,眼睛又苦惱的眯縫了一些,身子前傾著。
秦凝依然搖頭:“我沒有舅舅。你認錯人了。讓一讓,這是我家,我要開門了。”
秦凝大力推開門,木門發出“嘭”的一聲。
她把自行車推過去,項家舅舅項大元,隻好身子偏了偏,把門口讓開一些。
眼看著秦凝的自行車剩個車屁股,就要消失在門裡了,他歎氣:
“唉,好。你過得好,就行了。我也放心了。小珍,那我走了,你……你好好在這家過日子吧。”
他轉身走,秦凝在門裡轉身看他,他的背有些彎,洗的發白的黑色褲子後麵,用土布補了一茬又一茬,像一截樹根。
秦凝叫住了他:“等等。你,有什麼事嗎?”
項大元身影頓了頓,慢慢轉過身來,秦凝看見他黝黑的臉上,黝黑的眼圈發著紅。
秦凝轉開臉。
“小珍,我沒什麼事。我難得在家,今天一早,我們大隊那個嫁到你們大隊胡家角的,李雪花,到我家裡,說來問問我,你是不是已經定親了,你定親有沒有請我?
我……就想來看看你,過的怎麼樣。一轉眼,你竟然長這麼大了,看起來你很好,我沒什麼事,我走了。”
項大元甕聲甕氣的說話,秦凝估計這個李雪花,應該就是袁誌忠的娘。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門打開了點:“進來吧,進來喝杯水再走。”
“我……小珍,我不進去了,我……我來得急,沒有帶東西給你們,我就不進去坐了。”
項大元這麼說著,秦凝的心口處,就突然的酸楚起來,齁疼齁疼的。
秦凝覺得,這並不是她自己的情緒和感覺,但卻又真實存在。那可能是原主的情緒,她想控製,但,眼淚卻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她大力的吸了吸鼻子,拿手背擦了擦臉。
項大元便忽然也哭了起來,他拿黑黝黝的大手擦自己黑黝黝的臉,話語在黑黝黝的嘴唇裡漏出來:
“小珍,你長的,倒是像你娘小時候。嗚嗚……小珍,你不要怪舅舅,舅舅沒有本事,舅舅也窮,這些年,舅舅搖船出去替生產隊買肥料、賣棉花,常常不在家。一年,就過年,才在家幾天,但是,我們連走親戚也走不起。
你幾個表兄弟也生病,你舅媽一個人忙了地裡忙家裡,也操勞的一身毛病,我們實在顧不得你,唉!現在你蠻好,我也蠻開心,我沒臉到你家喝水,我看一看你,我就走了。你好好的在這家過吧,我們窮人,能活著就是福氣了,和這家人好好相處吧,啊?”
秦凝在門裡就抑製不住的哭,這個項大元,就在門外抑製不住的哭。
秦凝覺得很奇怪,自己好像並沒有要哭的情緒,可眼淚就是流個不停,鼻子塞的她站在原地直抽抽,嗯哼,嗯哼。
項大元就慢慢挪進了門,和秦凝站的挺近,甕著聲音說:
“對不住啊,小珍,你彆哭了,你一哭,我這個舅舅,就覺得對不住你,對不住你娘!可怎麼辦呢,我鼻子上的肉拉不到嘴裡啊!唉!等你親事定下來,你跟舅舅說一聲,我……我就算再沒有錢,我也幫你想辦法。
按理,秦達那邊,還有些你娘的嫁妝,他竟然不聲不響把你賣到彆人家,那現在他和我們項家就沒有關係了,我喊幾個人來,把你娘的嫁妝搬走!他要是不肯,就讓他拿出錢來給你置嫁妝!”
秦凝不斷的拿手擦著眼睛,總算,眼淚慢慢的止住了,她指了指灶間,說:“你坐一坐,我有話問你。”
她自己把自行車推進了堂屋。
再出來,項大元沒有動,還站在院門邊,眼圈紅紅的看秦凝:
“我不進去了,真的,我不進去了,這麼些年沒來看你,我……就不進去了。小珍,你要問我什麼,你說。”
秦凝見他身子側著,一隻腳門外一隻腳門裡的,像隨時要走的樣,便也沒堅持,隻問他:“你說,我表兄弟們生病,生什麼病?”
項大元看看她,慢慢的走去門外,就依著秦凝家還沒開的半扇門,緩緩的蹲下來,深沉眼睛望著遠方,無奈和愁苦漫了一臉。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七十年代之空間有點田》,微信關注“優讀文學”看,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