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阿南摸了摸秦凝的被子厚薄,又給秦凝蓋蓋好,傾著身子說:
“囡,今年你十八了,今年這個生日,咱們過一過吧,好不好?怎麼說,你來我們這邊也五年了,以前的事,姆媽還是希望你先不想了,你親娘,你記得就好了,你這一年一年的不過生日,姆媽心裡總是舍不得呢!好不好?”
秦凝抿了抿嘴,看著她期待的眼睛,卻淡淡的笑了笑:“不用了,姆媽,我不想過。”
秦阿南為難的皺眉,又說:“囡,家裡什麼都有,東西都是現成的,你要不喜歡讓人知道,我讓你良保叔擀碗長壽麵也行,好嗎?”
“不了,不提了。姆媽,你出去吧,我再睡一會兒。”
秦凝轉過身,背對著秦阿南。
秦阿南深深的歎了口氣,傾下身,抱了抱她,沒再說話,出去了。
秦凝從不過生日。
前世今生,秦凝從九歲開始,都不過生日。
因為,她的生日,就是媽媽的忌日,巧的很,穿越來的秦月珍,也是如此命運。
秦凝到了秦阿南這邊,秦阿南就問過她的,啥時候生日,秦阿南也給她煮碗麵吃,秦凝總不吭聲,後來秦阿南總是問,秦凝便說了這事,秦阿南很尊重她,便也從不提過生日的事情。
轉眼的,她穿越來第五年了,十八歲,秦阿南還是很期待給她過個生日的,哪怕吃碗麵也行。
秦阿南皺著眉從秦凝的房間出來了,許良保早就和好了麵,此時,拿著個擀麵杖問著:“怎麼樣?我可以擀了嗎?”
秦阿南搖搖頭:“她不要。唉,這孩子,我這心裡……”
秦阿南摸著心口,在灶間的凳子上坐下了,許良保也深深的歎氣,不知所措的看著她。
秦阿南默了一會兒說:
“唉,本來指望著屹峰能讓她開心點,那個小子,楞是一年多沒回來,我都不敢在她麵前提!唉,良保,你說這可怎麼辦呢?”
許良保也歎氣:“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她不喜歡,我們要是硬硬做了,她心裡肯定更難過,唉,阿南啊,要不然,我……我擀成皮子吧,包餛飩吃?”
“不要了,她心裡難過,我們還吃餛飩那麼高興,不是戳她心嗎?算了,擀成麵板板(麵魚),放點鹹菜放點肉絲煮湯吧,啥也彆提吧。”
“好吧。”
秦凝的十八歲生日,便這麼靜悄悄的過去了。
三月,靜悄悄的來了。
仿佛一夜之間,河邊的柳樹長了新綠,房前屋後的桃花綻開粉紅,江南的春天,處處粉嫩的讓人移不開眼。
秦凝在三月十號,突然收到成屹峰的一封信。
“小凝,我終於能回來了,這次,我攢了二十天假期,除了看外公,我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
但我不敢叫你回信,怕你拒絕我,那,我可怎麼辦啊?所以,我這麼遲才告訴你。
我總是自欺欺人的,盼著你曾有一刻想過我,盼著你也曾想著我回去看看你。隻有這樣,我才能有勇氣,繼續讓自己想念你。
我將於三月十五號到家,可小凝,我真想立刻看見你……”
秦凝默默的收了信,坐在辦公桌後麵一動不動,許久。
坐在她對麵的陶麗芬見她半天沒有動靜,喊她:“唉,秦凝,你在想什麼呢?”
秦凝楞了半天,抬起頭來:“啊……哦,我在想……在想,三月份,我請半個月假,站長不會說什麼吧?”
陶麗芬訝然:“啊?半個的假月?又是誰生病了嗎?”
“生病?哦,我看,大概是我病了。”秦凝扯起嘴角,傻笑。
陶麗芬倒是嚇了一跳,急忙問:“什麼!你怎麼了嗎?”
秦凝笑了笑:“沒什麼,我的意思是……請假什麼的,就說自己生病了,好像是個比較合適的借口,嗬嗬嗬!”
陶麗芬看了她半天,最終也跟著“嗬嗬”笑:“也是,那你就說你頭痛肚子痛的,就完了!反正沒啥大事。”
秦凝忽然捂住胸口:“哦,不不,我心口痛!痛的不行不行的,這次不請上半個月,我心口就會缺掉一塊,補不過來了啊!”
陶麗芬大笑起來:“啊,哈哈哈,你這個鬼靈精,你就裝吧!”
世間事,總是如此,習慣隱藏自己的人,即便心有悲傷,痛徹肺腑,彆人也以為在說笑。
故作堅強,時間久了,迷惑了自己,也迷惑了彆人。
如此,甚好!適合她這個對愛情無比害怕的膽小鬼,偶爾的踏出一小步來試一試。
下了班,秦凝推了自行車就回家。
春風撲麵過,如不知誰的手,輕輕的拂動她的發絲;夕陽西下時,執著的追隨她的身影,處處都是暖心。
路邊的農田裡,連黑土地裡散發的味道都是芬芳;一個個村落裡,桃紅梨白粉飾了低矮的房屋,處處看起來都是采菊東籬下的安然。
再也沒有見過這麼美的春天了!
秦凝一邊騎,一邊看著,都到了前進小學了,想想又調轉車頭,先騎去了秀才村。
任貴均家裡靜悄悄的,秦凝輕輕的推門進去,見任貴均穿的乾乾淨淨的坐在炕上,帶著老花眼鏡看一本不知道什麼書。
他聽著腳步聲傳來,沒抬頭,隻說:“寶生,回來了?”
秦凝笑:“舅公,是我,我來了!”
“哦,小凝啊,你今天比寶生回來得早啊!”任貴均立刻摘了老花眼鏡,開心的笑了起來。
兩人正說著呢,寶生也放學回來了,開心的和秦凝打過招呼,就去煮飯了。
秦凝坐著和任貴均說話:“舅公,屹峰哥哥過幾日要回來了。”
老人深邃的眼睛大亮:“真的?哎唷,真的啊,這可太好了!哎,你幾時知道的啊?”
秦凝低下頭:“我……今天才知道的,今天他寫信來的。”
“哦……”老人紅潤的臉揚著,看了好一會兒秦凝,笑著說:
“那最好,那,再好也沒有了!小凝啊,你,你十八了啊?”
“呃……嗬嗬,是啊,舅公,我十八了。”
“唉!你屹峰哥哥,有二十三了吧?”
“呃……我,不知道,好像是吧。”
“咳咳咳,那個,好好,我看差不多了啊,差不多了……”
老人的手,放在膝蓋上搓了幾下,喃喃的。
秦凝不說話,隻看著老人的那隻手。
這麼尬聊,叫她說什麼好呢?
她第二次為人,可卻是第一次動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