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後退幾步，也看出了薑文彬眼裡的疑惑，那些上層的東西她不需要了，因為薑文彬已除，以後還是回歸正常生活，她看著薑文彬的眼睛，唇角帶笑，慢慢道，“不，我是來看你笑話的。我隻是想看看現在的你有多慘罷了。”
“你還在生我的氣是嗎？”薑文彬雙手扒著欄杆，他的臉壓在欄杆上，聲音中帶了些哽咽，“我，我錯了，我不該騙你，我不該被金錢所蒙蔽……我們現在就走，我們回江南去，我們就像以前一樣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好嗎？這京城的榮華富貴我也不要了，侍郎之位我也不要了。”
芸娘隻是沉默地搖搖頭，“薑文彬，我隻能說你現在落得這種地步，有我一半的功勞，我們布了一個局，你巴巴地往裡麵鑽，你以為我來救你？我隻是來看你垂死掙紮的樣子。”
“怎麼會——？”薑文彬愣怔在原地，“我，我這麼愛你，你、你……”
薑文彬說著說著就沒聲了。
“愛我？”芸娘被氣笑了，“你愛我？就是把千裡迢迢來京城找你的我趕走，還說什麼讓我當外室……你愛我？你在京城娶了彆人，你這是愛我嗎？若是沒有懷雪的努力，若是懷雪沒有結識秦王、莫太傅等人，你但怕永遠也不會看我一眼。”
“我，我那是被逼無奈！”薑文彬聲音拔高，“若我不攀附權貴我根本在官場上活不下來！我可能早就餓死了！你和薑懷雪還不是被莫太傅救了才有今天的成就！？”
薑文彬喘著粗氣，“若你沒有被莫太傅撿到，你會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你會認識柳瑩兒！你能在清風觀休養身體？沒了莫太傅，你什麼都不是！”
“嗬，”芸娘看向一旁的薑懷雪，“懷雪，薑文彬還真是死性不改啊，他難道現在還沒看出來，我們之前是布了一個局嗎？”
“什麼局？”薑文彬眉頭緊皺，“你們——”
“哎呀，”薑懷雪滿臉笑容的看著薑文彬，“看你那疑惑的樣子，那就由我來解釋一下吧，我們一開始就沒失憶，也沒有什麼被莫太傅撿到的情況，這些都是來騙你的。”
“我靠著自己寫話本，我讓娘親和弟弟吃飽穿暖，我也認識了莫太傅，認識了秦王等人，我還讓他們陪著我演戲，把你耍的團團轉呢，”薑懷雪看著薑文彬越來越震驚的臉道，“你說我沒有秦王和莫太傅根本走不到現在？但是你錯了，我正是靠著自己的能力走到今天這個地位，然後認識了莫太傅和秦王。”
“怎麼……可能，”薑文彬愣在原地，“你不過是個從小在鄉下長大的孩子，怎麼可能憑自己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你一定是在騙我……對！你一定是在騙我！”
薑懷雪無奈攤手，“你要是不相信那我也沒辦法，我今天不是來和你解釋我的計劃的，我隻是來向你說明一下我的計劃，然後欣賞一下你滿臉震驚和不可置信的臉的。”
“我隻能說，你被利益蒙蔽了眼，不知道靠著自己的努力，也能闖出一片天地。就算是努力得不到好的結果，但也要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很可惜的是，你得到的結果不好，也沒有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不！我不相信你！”薑文彬抱著頭蹲在地上，看起來受到的打擊很大，他蹲在地上一會兒，又突然站起來，道，“你們一定是在乎我！不然也不會布下這樣大的局來設計我！”
好家夥，這人臉皮可真是厚。
薑懷雪道，“想多了哈，你怎麼這麼自戀呢？我們布局搞你，隻是因為你把我推到石獅子上撞得我滿頭血，隻是因為你拋棄我們。”
讓原本的薑懷雪就這樣死去，若是她沒有穿越，很難想象芸娘一個柔弱的女子和薑行雨這樣的半大孩子該怎麼在京城活下去。
“你得罪我們，死太早倒是便宜你了，”薑懷雪抄著手看牢房裡崩潰的薑文彬，“就是要慢慢折磨你，讓你食不下咽睡不著覺，慢慢地剝奪你身邊的東西，留你一條命慢慢折磨你才是。”
薑文彬突然直直地盯著薑懷雪，“你不是薑懷雪！你一定不是！我那女兒沉默寡言，不像你這樣惡毒，不像你這樣伶牙俐齒！”
“哦，是啊，我不是薑懷雪，”薑懷雪淡然點頭，“真正的薑懷雪早就被你府中下人打死了，我是來替她報仇的人，所以，你要一命償一命。”
薑文彬惡狠狠地看著薑懷雪，隨即偏頭對著顧宴清道，“我好歹是工部侍郎，朝廷就這樣失去我沒關係嗎？你們有接替我的人嗎！”
“自然是有，”顧宴清點頭，“其實皇兄和我早就知道你和江南貪汙案有關，沒抓你不過是放長線釣大魚，還有讓懷雪報複報複你……薑文彬，皇兄曾在禦書房歎氣，他說你是可造之材，寒門出生能居榜眼之位，許多思想就是連他也覺得很驚豔，且你性情堅韌，他本想委你重任，可惜你走錯了路。”
“哼哈哈哈！”薑文彬突然笑了起來。
他突然覺得很悲涼，他這輩子過得像個笑話。
上半輩子努力讀書考取功，他想要出人頭地，想要為國家做些貢獻，他想要名垂青史，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卻被人看不起。
下半輩子在官場摸爬滾打，一顆赤子之心被他拋棄，他為了往上爬而不擇手段，最後竟落得如此下場。
在昏暗的昭獄中等待死亡。
“若我性情再堅韌些，若我不趨炎附勢，若我不依靠黨派……”是否一切都會不同？
可惜世界上根本沒有後悔藥。
“行雨，你也要進入官場了吧？”薑文彬看向薑行雨，他沒見過幾麵的小兒子，“當年你才三歲我就上京趕考……你，你千萬不要學我，不要學我貪汙，不要學我依附黨羽，你要做個好官。”
“不需要你教，”薑行雨麵無表情地看著薑文彬，他對薑文彬根本就沒有記憶，所以他對薑文彬的討厭不過是因為薑文彬讓他的娘親和姐姐厭惡。
“我才十歲，但我也知道做事情要踏實，不能走捷徑，就像是看書一樣，逐字逐句地看才不會迷惑，我也知道為官需要清廉，不然怎能對得起聖上和人民？你不用假惺惺地告誡我，因為你本身就是一個反麵例子。你現在告誡我這些，不過是想獲得我的原諒，但我不會原諒你。”
你本身就是一個反麵例子……
這句話像是刀子一樣紮在薑文彬心上。
薑文彬隻覺得腦子裡嗡嗡地響，腳上也沒力氣。
他跌倒在地麵上。
“……我錯了，”薑文彬語氣平靜，“我是真的錯了，芸娘，你可以原諒我嗎？懷雪？行雨？”
芸娘轉身就走。
薑行雨看了一眼薑文彬，沒說話，小跑跟上芸娘了。
薑懷雪哼了一聲，然後也離開了。
顧宴清也冷哼一聲，跟上薑懷雪。
“你冷哼什麼？”薑懷雪抬頭看顧宴清。
“我和你們站一邊，跟著你們冷哼，表示一下我的態度，”顧宴清笑了一下，扯了下薑懷雪的袖子，“我們快走吧。”
於是幾人離開了昏暗的昭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