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底氣(2 / 2)

雨溺 殊晚 10446 字 2024-03-26

陳澤野眸色加深,手指順著向下,摁在她頸後那一小塊皮膚上,熱意很重。他壓住心頭的燥和癢,懶散地笑了下: “我這麼管用啊。”

祁安覺得有點羞,耳根生紅點點頭。

陳澤野還是笑,手臂抱得更緊。

時間在那時已經完全失去了概念,祁安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洶湧情緒作怪。四周到處都是讓人心安的雪鬆氣味,可心口澀得還是厲害,好像怎麼都沒辦法排解。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懂事,明明是他受了委屈,反過來現在哄人的還是他。那他的難過該怎麼辦呢?

手指拽了下他袖口,祁安很小聲地叫他: “陳澤野。”

他低低嗯了下,聲音沙啞: "怎麼了?"

"你需要我哄哄嗎?"

陳澤野有一瞬的怔愣,沒能接上話。

溫熱的鼻息交纏,呼吸不自覺加快,祁安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眸,換了另一種說法。“我彈鋼琴給你聽好不好。”

霓虹在這場暴雪中浸透,枯乾殘枝都被壓彎大半。祁安攥著陳澤野的手穿梭在大街小巷。

停腳的時候他有些意外,眉梢揚起問: “附中?”

這個點校門已經完全關了,尋常的方法肯定進不去

眼睫抬起又落下,祁安伸手小幅度扯扯他衣角,嘴角為難往下壓: “有件事可能要麻煩你。”

陳澤野一眼便看透她的心思,唇畔挑起弧度: "想讓我帶著你翻牆?"祁安點點頭。

“看不出來啊。”指腹蹭了蹭她後頸那塊軟肉,陳澤野帶著壞地打趣,“我們家安安膽子還挺大。"

校園東南方向,實驗樓後隱藏著半截矮牆,這裡剛好是監控死角,也是附中學生心照不宣的秘密出口。

雪地上腳步淩亂,街邊路燈電流不穩,半明半暗的光線間,那道黑色身影瘦削挺拔,隻見他精準踩上一旁的殘石,腳用力向上蹬,混著雪鬆氣味的風被帶起。

冷白分明的指節攀住牆體,青筋脈絡浮凸,他動作乾脆利落,不等祁安反應過來,已經行雲流水般地翻身跨坐在牆頭。

遠處不時有鳴笛聲響起,和月光一起見證這場叛逆,背著光的角度將輪廓虛化,陳澤野垂下眼,漆黑眸子裡帶著輕狂和意氣風發,那顆淚痣更顯桀驁,他俯身朝她伸出手,蠱惑般像在邀請: “安安。"

察覺到她的局促和緊張,他又笑著安慰: “男朋友在這,你怕什麼。”

祁安不自覺吞咽了下,手臂抬起,掌心交疊紋路相貼,很快滋生出潮意。她努力回想著他剛才的動作,心撲通撲通直跳,但感受到他的存在後又覺得沒什麼好怕的。

陳澤野就是她的底氣。

牙關咬緊,她借著那塊石頭向上發力,陳澤野很穩地拉住她,眨眼間的功夫,人已經到了牆上。新奇的體驗讓額頭滲出薄薄一層汗,祁安抬手在心口的位置上壓了壓,深呼吸幾次讓心情平複。

後半程比想象中還要順利,陳澤野屈起一條膝蓋輕鬆跳了下去,祁安閉上眼下墜不過兩秒,便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熟悉的體溫和味道都讓她無比安心,陳澤野把人圈在懷裡,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語氣帶笑,寵溺地無奈: “怎麼辦。”

"好像把我們家安安帶壞了。"

祁安雙手箍著他的腰,仰起頭眼睛更亮,靈動的像是某種小動物,問出的話也可愛: “那變壞了你還要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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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壞應該也是我寵的。"

陳舊的鐵門被推開,腳步輕輕回蕩在長廊,實驗樓負一層有一個廢棄的琴房。

祁安小心翼翼牽著他進去,確定沒人發現才鬆了口氣,她彎起唇角笑得很甜,兩個梨渦淺淺浮現: “這裡是我之前偶然發現的。”

"也算是我高一時候的秘密基地。"

輕輕拂去琴凳上的灰塵,翻開厚重的琴蓋,祁安深吸一口氣,指尖緩緩落在琴鍵上。

纖細指節在沉悶的黑白中翻飛跳躍,其實這架鋼琴音色損壞很嚴重,但婉轉的曲調還是如流水一般汨汨淌出。

陳澤野知道這首曲目。

Komorebi。葉隙間散落的陽光,常在春夏的早晨到黃昏出現。

廢棄的琴房裡灰暗潮濕,頭頂的吊燈早已罷工,可身側的玻璃窗卻不曾蒙塵,窗外融融雪色與月光冗雜交錯,生生給人一種天光大亮的錯覺。

而女孩的存在好像讓這束光更加明亮一點。

她穿著厚重的棉服,脊背卻緊繃成一條直線,肩頸與側臉勾勒成最柔和的弧度,但又莫名讓人覺得堅韌。

陳澤野的視線完全被她占據,又想起多年前那個被遺忘的雨夜。垂落的黑發掃到他腕骨,那天她穿的是白裙子,乾淨的裙角卻被他的血玷汙。

柔軟的手指握住他手腕,掌心冷冷膩膩布滿濕汗,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叫他這輩子也沒法忘。

她說彆怕。

她說我們一定能出去。

陳澤野覺得他就像這架被拋棄的鋼琴,被命運封存在陳舊的桎梏中,卻因為她的出現而被喚醒靈魂,完成新一次的絕唱。

最後一個音符落幕,祁安後知後覺不太好意思,抬手在鼻尖上蹭了下: “其實我很多年都沒碰過鋼琴了,生疏了好多。"

“沒有。”陳澤野把人往自己懷裡帶了帶,拇指擦過她額角, "很棒。"

"我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長大能報考音樂學院。"她唇角繃得有點直,聲音也小下來: “可後來爸爸去世了,我也就沒再繼續學下去了。”

陳澤野瞳孔漆黑地看著她,話語在哄人: “喜歡什麼就去做。”“現在有我。

祁安搖搖頭: “但現在我的夢想已經不是這個了。”"那是什麼?"

祁安突然安靜下來,仰頭看著那雙倒映著自己身影的眼。

她不知道今晚自己是怎麼了,看見他就心疼得想哭,但又覺得這樣哭下去陳澤野會更難受,所以情緒斂得很辛苦。

唇角費力揚起弧度,眼眶濕漉,她笑著說: “我的夢想是陳澤野。”

“陳澤野,我們一直在一起吧。”

她主動勾住他手指,指紋貼合指骨摩挲: “我們一起去上大學,夏天的時候去看海,冬天的時候去賞雪,你開心的時候我會陪著你一起開心,不開心的時候我會給你彈鋼琴。"

話音落,陳澤野的眼眸微動了下。

祁安等了半分鐘沒聽見他的回答,莫名有些心煩意亂,蹙眉委屈得不太明顯: “你難道不想嗎?"

頭頸失望地一點點低下,粗糲的指腹卻突然捏住她下巴,手背上的青筋凸出,宛如一件渾然天成的藝術品。

發懵地被迫抬頭,祁安對上他那雙漆黑的眼眸,裡麵的情與欲毫不掩蓋,翻滾著似烈火,幾乎要把她燃燒。

鼻息微滯,不等多想,陳澤野已經彎腰靠了過來。

白牆上兩道身影重疊,繃緊的弦斷裂。心跳呼吸全都失去控製,神經係統也紊亂,電流順著脊背向上攀爬。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雪落無聲,夜色正濃。

他們在昏暗的琴房中交換了彼此的初吻。青澀卻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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