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陳澤野停下腳叫她的名字,關切地問, "今天下午過得不開心嗎?"指尖掐進掌心裡,祁安壓住聲線裡的顫,搖搖頭輕聲說了句沒有。
陳澤野沒被她糊弄過去:“安安,你今天怎麼都不抬頭看我?”
越看問題越多: “你平時不是不喜歡戴帽子嗎?”
祁安慌慌張張地想找個借口糊弄過去,反應還是慢了一秒,陳澤野指腹捏上她下巴,下頜線條收緊,她被迫仰起頭。
帽子因為突如其來的動作滑落,陳澤野掌心撫上她的發。濕的。
手順著往下滑,裡麵的衛衣也是濕的。
風偏偏也不聽話,頭發被吹亂,蒼白臉色暴露,額頭上的傷也一覽無餘。
r />陳澤野臉色驟變,聲音沉下來: "怎麼回事?""這都怎麼弄的?"
祁安沉默不語。
“安安。”
再普通不過的兩個字,祁安卻能察覺出他情緒裡麵的變化。他握住她肩膀,戾氣收斂下去: "是不是誰欺負你了?你和我說。"
乾澀的唇瓣動了下,祁安呼吸發緊,藏在衣袖裡的手指都變得僵硬。
說出來的話斷斷續續:“就、就下午課間我們出去玩,不小心摔了下,身上沾到雪了。”“我沒事的,你彆擔心。”
雪粒簌簌落下,街邊喧囂聲很重,飛馳而過的車輛鳴笛聲急促。小吃街那邊有人在吵架,你來我往誰都不肯鬆口。
但祁安什麼也聽不到,隻覺得空氣安靜的可怕。冷風剜在臉上像是淬過的鐵刃,氛圍徹底被冰凍住,吸進肺裡的空氣都帶著冰碴。
分秒都被成倍放大,不知道過了多久。
陳澤野喉結重重滾了下,聲音像是被摩擦過後的低啞: “安安。”“彆騙我。”
祁安情緒忽然控製不住,眼淚啪嗒啪嗒砸在地上,滾燙的溫度將浮雪融化。
陳澤野心被狠狠揪住,什麼都顧不上追究,上前把人抱進懷裡,抬手在她頭上揉了揉,垂下眸聲線裡帶著隻有在她麵前才會出現的溫柔: "彆哭。"
“我的錯,不該凶你。”
晚上七點十五。這場雪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的意思,臨舟交通大麵積陷入擁堵。
祁安身上沒有什麼特彆嚴重的傷,隻是濕衣服穿太久容易感冒。
出租車前進的速度很慢,陳澤野已經是第三次開口催促。“麻煩能再快點嗎?”
司機方言裡夾雜著無奈: "小夥子你自己看嘛,前麵路堵成這個樣子,不是我不想快啊。"
祁安被陳澤野很緊地抱在懷裡,外套也脫下來蓋在她身上,冰了一晚上的體溫,慢慢也恢複到正常。
陳澤野額頭和她相抵,情緒克製著,呼吸很急: "哪裡難受?"“寶寶你哪裡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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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鐘後,他們終於回到郊區那個小房子裡。
牆壁上的燈被按亮,陳澤野把人小心翼翼抱到橫櫃,撫過她的發攏到耳後,低聲哄著: “先去洗個熱水澡,把身上這些濕衣服都換下來。"
"彆感冒,其他傷出來再說。"
祁安很聽話,拿上東西轉身進了浴室。
熱水從頭頂淋下,傍晚那些不好的回憶被勾起,連帶著密閉空間也會讓她感到不適,整個洗澡的過程很快就結束。
她的行李有一部分留在宿舍裡,換洗衣服不在,隻能先用陳澤野的救急。
推開浴室門,霧氣大麵積湧出,客廳裡的燈沒有開,光線一片昏暗,祁安光腳踩上地板,發現陳澤野背對著坐在沙發上,手裡夾著半根未燃儘的煙,青灰色煙霧順著下頜線徐徐擴散,模糊掉他的麵孔,唯有那一點猩紅格外刺眼。
茶幾的煙灰缸裡橫七豎八躺著好多煙頭,陳澤野從來沒在她麵前抽得這樣凶過。
他身上那件黑色衛衣還沒有換,衣擺在剛剛抱她的時候皺得很嚴重,肩線依舊開闊,但背影很頹,周遭氣壓更低,像散不儘的濃墨,和這無儘夜色融在一起。
唇肉後知後覺被咬出痛意,指尖掐進掌心留下很深一道痕跡。
陳澤野在這個時候發現了她的存在,煙被掐滅,視線掃到她光裸在外的腳,眉頭皺起,語氣無奈: "怎麼也不知道穿鞋。"
他過去把人打橫抱起,突然襲來的失重感讓祁安下意識抓緊。人被穩當放在沙發上,陳澤野找出化瘀的軟膏,用擠出一點在棉簽上,輕輕幫她點塗。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彼此氣息交纏在一起,祁安腦海中開始複盤今晚發生的一切,陳澤野除了那句語氣不對勁的“安安”之外,半句過分的話都沒有說。
他一如既往的溫柔體貼,路上全程都在安慰她的情緒,沒有多問半個字。
但這種平靜反而讓祁安感到慌亂,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夜晚,越是平淡,越容易掀起驚濤駭浪。
眉心不知不覺蹙起,陳澤野餘光捕捉到,手上動作停了秒,望向她的黑眸裡滿是心疼和在意:“可能會疼,寶貝你忍一下。”
祁安抓住他的手腕,不確定地叫他名字:“陳澤野。”"你是不是生氣了?
"
一秒、兩秒。
時間像是被凍結掉。
手指上的力氣一點點鬆掉,祁安眼眶很酸,腦袋裡麵亂成一團麻,說出來的話也亂: “今晚我……"
後麵的音節還沒來得及發,陳澤野卻俯下身子,把人很緊地抱在懷裡。就在祁安還沒反應過來的那一刹,他的聲音埋在頸窩裡,一字一句帶著顫: “安安我害怕。”
心臟像是被泡在高濃度的檸檬汁裡,每一寸都滲透著酸意。然而下一句話更讓她難耐——
陳澤野重重歎了口氣,語氣說不出是挫敗還是什麼:“我真的怕你受到傷害,我怕我自己保護不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