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前麵等著自己的是什麼,還是拚了命地往前跑,因為隻要稍稍停下,就會被身後可怕的怪物捉住。
可她實在是太累了。
真的撐不下去了。
腳下的土地忽然開始坍塌崩裂,海水翻湧而上,身體仿佛失去了重量,她墜入刺骨的冰涼。
駭人的窒息感漫天鋪地席卷而來,就在死亡的前一秒,手腕卻覆上一道濕熱的溫度。
是陳澤野把她救了上來。但是他卻永遠留在了那片海中。
指節死死攥在床單上,祁安起了滿身冷汗,眼睛唰一下睜開,不安地從夢中驚醒過來。
意識漸漸回溯,入眼是冰冷的純白色,視線向下,銀色針管戳在她的手背,掌心裡還塞著一片暖貼。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偏頭對上陳澤野的視線,他就窩在旁邊的椅子上,長手長腿看著格外憋屈,手肘抵著撐在太陽穴上,深邃的
黑眸染上倦意。
唇瓣開闔觸碰,好半天祁安才艱難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怎麼在醫院啊?”
小脾氣蹭一下騰起,她鼓著腮幫不滿意: "不是說不來嗎。"
陳澤野在她額頭上又試了下溫度,總算沒那麼燙了,緊繃的心終於鬆下: “寶寶你燒得實在太嚴重了。"
“再拖下去會出事的。”
祁安知道他是為自己好,沒再多說什麼。
“寶寶你要不要喝點水啊?”陳澤野視線落在她乾澀的唇上, “我下去給你買。”
祁安點頭說好。
陳澤野腳步很快,五分鐘不到就回來,可祁安看著他的眼神突然就變了。
以為是她哪裡不舒服,心一下子懸起,仿若高空拋物,他快步走到旁邊: “寶寶你怎麼了?”"是難受得更厲害了嗎?"
祁安搖頭,看著他的眼睛問: "剛才我們是怎麼來的醫院啊?"
陳澤野沒想到問題會是這個,眼神不經意躲閃了下,很快又若無其事地回答: “出租車啊。”
“你騙人。”
她剛剛都聽護士說了。
那時候護士剛好進來給她換藥,年紀看起來沒比她大很多,看著她笑了下: “你男朋友對你可真好。"
祁安愣了愣: "什麼?"
"剛才他應該是一路抱著你來的醫院吧,自己身上落滿了雪,卻沒讓你淋到半分。"“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樣,應該是真的很在乎你吧。”
她不管不顧伸手去攥他的手腕,腕骨分明突出,皮膚卻像是浸了冰一樣泛著涼。病房裡空調溫度並不低,可他待了這麼久都沒能緩過來。
“你乾嘛呀。”祁安情緒莫名就收不住了,眉頭很深地擰起,“我都說了不來醫院也可以的。”"就算要來你喊醒我就好了呀,為什麼都要一個人承擔啊。""我值得讓你這樣做嗎?你能不能學著多為自己考慮一點。"
“值得啊。”陳澤野半秒也沒猶豫, "怎麼不值得。"
他半俯下身子,輕輕幫她撥開額前的碎發: “安安,我並不
覺得這有什麼。”“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當然要把你放在首位,怎麼照顧都是應該的。”
可恍惚間,祁安又想起剛剛那個夢。
那一刻就像是雪崩,眼淚開始止不住地向下淌,順著臉頰滑進鎖骨: “陳澤野。”
她聲線破碎著問: “你會不會覺得和我談戀愛很累?”
陳澤野皺了下眉: "為什麼要這麼"
祁安眼眶憋得泛紅: “因為我好像總在連累你。”
陳澤野又一次吻上她眼角,依然很有耐心,像是哄也像是安慰: “安安你不能這麼想。”“我從來不覺得你對我有連累,隻要是為了你,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
“和你在一起才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祁安手臂抱著被子,過了很久才猶豫地叫他名字: “陳澤野。”“要不我們還是……”
睫毛撲簌簌地顫,心口酸澀得太厲害,喉嚨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後麵那傷人的三個字,她怎麼也沒有勇氣說出口。
因為她也不想這樣的。實在是太喜歡了,她想和他一輩子在一起。
在這種微妙的氛圍中,陳澤野敏銳感知到什麼,眼中的情緒翻滾起來,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陰影覆蓋,用力地吻了過來。
這個吻比平時更加橫衝直撞,帶著惶恐與不安,卻少了幾分旖旎繾綣。
他不怎麼溫柔地撬開她的唇舌,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氣息都融進她身體,滾燙的呼吸糾纏交錯,壓著後腦勺的手力道漸重,他舔舐著她唇內的細肉,就像是迫切地要在她身上留下什麼記號一樣。
“安安。”
他的聲音很啞很燥,鴉黑睫毛在眼瞼下拓出淡淡一層陰影,無數壓抑著的欲望噴薄而出。"有些話不能亂講。"
陳澤野雙手捧住她的臉,額頭相抵,他喘息著說: “你想對我怎樣都可以。”
“但彆不愛我。”
“也彆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