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間翻天覆地,仿佛呼吸不暢般渾身發抖,祁安翻遍整個禮堂,花了整整四個小時才在角落中找到。
戒指緊緊攥在掌心,她卻蹲在原地放聲痛哭起來。
孟姍趕來的時候,她人已經哭到缺氧,纖細胳膊環住膝蓋,頭低低埋下,瘦削肩膀止不住地顫。
就像是被拋棄的流浪小孩。
再後來她自願申請休學,積極入院配合治療,可心理疾病最難治愈,鎮定劑隻能帶來一時的安穩,情形過後又會陷入新的惡性循環。
她有很多次想要放棄,她說自己真的太累了,親人離世,母親拋棄,最愛的人憑空消失,所有苦難一並壓在她肩膀上,實在沒有堅持下去的勇氣。
但是她又不斷告訴自己。
要活下去。
隻有活下去才有重逢的可能性。
銀匙緩慢攪動,孟姍抬眼,先前那種冷淡疏離少了些,隻剩難過與痛心。
她輕聲問:“你知道那年她說過最多的一句話是什麼嗎?”
陳澤野眼底乾澀,額角青筋緊繃:“什麼。”
“她說陳澤野你到底在哪啊。”
“幾乎每天都說。”
……
風雪還在繼續,病房裡的燈沒有開,光線暈沉昏暗。
陳澤野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半低著頭,額前碎發遮擋眉眼,骨節分明的手裡捧著一本日記。
上麵的內容基本都是在他消失之後寫下的。
【2015年4月25日】
你的秘密被我發現了。
岑嘉姐都告訴我了,房子是你租給我的。
【2015年
() 5月28日】
今天黎北下了很大一場雨。
出門時忘記帶傘,隻能在便利店裡躲雨,順便買了你最常喝那個牌子的烏龍茶。
有點苦。
【2015年6月14日】
阿澤,今天我試了下你常抽的那種煙。
不好抽,很嗆,辣得我想哭。
【2015年9月21日】
黎北最近降溫降得厲害,有一點點感冒。
食欲很差,胃也不太舒服。
阿澤,你回來管管我好不好。
……
【2016年4月5日】
春天又到了。
你之前買的玫瑰種子被我種在了小花園裡。
好漂亮啊。
可惜你不在。
【2016年6月5日】
要高考了啊。
你在哪呢?
高考加油。
【2016年12月17日】
江北的冬天好難熬啊。
阿澤,我要撐不下去了。
……
女孩字跡乾淨雋秀,一筆一劃留下時間的印記,但更像是一把利刃割進他心裡。
痛到沒有繼續翻下去的勇氣。
一滴滾燙的淚落下,泅開黑色筆跡。
傍晚五點,祁安從夢中醒來。
乾澀唇瓣翕動,她迷迷糊糊喊了句姍姍。
陳澤野聞聲從椅子上起身,湊過去貼近:“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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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安神思微愣,看著近在眼前的那張麵孔,有一瞬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直到陳澤野把水喂到她嘴邊,溫熱指腹擦過唇角,這一係列真實的觸感才把她思緒喚醒。
“你...”喉嚨無端被堵住,眼睫顫抖,祁安把頭偏到一旁,“你來乾什麼。”
話語裡多了幾分賭氣意味:“不是要趕我走嗎,還來看我乾什麼。”
“安安......”
陳澤野微低下頭,後頸處棘突嶙峋刺眼:“對不起。”
很簡單的三個字,卻如導火索一般引爆所有反應,壓抑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失控,如卸閘洪水般傾瀉而出。
祁安手死死攥著身下的床單,紅著一雙眼控訴:“陳澤野你到底要乾嘛呀。”
“你知不知道你消失了多久啊。”
“整整1647天。”
委屈衝破最後一層障礙,鹹澀的眼淚順著臉頰滑進嘴角,衝擊刺破味蕾:“你知道這四年半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嗎。”
夢裡夢外都是陳澤野的身影,難過的開心的痛苦的,他從未在她的生活中走出。
純白冰冷的白牆上,那道頎長的身影忽然彎出弧度,陳澤野傾下身子,手臂穿攬過腰際,緊緊抱住病床上那道單薄脆弱的身影。
寬厚乾燥的掌心撫上她的長發,腕骨突出用力,又帶著幾分隱忍的克製。
他承認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甚至是在遙不可及的未來,隻要祁安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心甘情願卸下所有,繳械投降又俯首稱臣。
祁安揪著他領口處的布料,手攥成拳胡亂錘在他身上,哭腔與鼻音混雜:“我好不容易才把你等會來的,為什麼現在又不要我了。”
“你明明說過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把我丟下的。”
曾經的山盟海誓最能刺痛心臟,祁安費力擠出兩個字:“騙子。”
“對不起。”
陳澤野下巴搭在她頸窩上,呼吸滾燙而急促,身後的手臂還在不斷收緊,恨不能把人融進自己的身體裡。
言語係統紊亂,心如絞痛隻剩下一句:“安安對不起。”
視線被淚水模糊氤氳,祁安臉頰貼在他頸側,眼淚就像斷了下的珠子般往下掉,下唇被咬出血色,不斷重複的隻有一句話:“陳澤野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啊,知不知道我會很難受。”
“是不是因為我連累了你,所以你也在怪我啊。”
陳澤野眼角逼得生紅,心跳也快要停滯,聲音越來越低:“安安。”
“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他將自己最狼狽的那一麵剖給她看:“陳澤野他什麼都沒有了。”
祁安哭得更凶,抽噎著一字一句:“可是你還有我啊。”
“要是把我推開了,誰來愛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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