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天。
上午十點多,賀鳴堯照常收了工,跟著周恒一塊回窯洞。
徐海文腳步慢,落在了他們後頭,索性在大雜院外麵等著王建明。王建明去了大雜院倉庫交農具,交完了幾人的農具,拉著徐海文,飛快地追上了大隊伍。
“周哥,等等我!”
周恒納悶回頭,賀鳴堯見王建明還敢湊過來,抬腳就想踹他:“一早上你在地裡乾什麼了?害得老子又被梁繼民罵了一頓!”
王建明頓了頓,立馬心虛地往後躲。徐海文有點頭疼:“怎麼又打架?”
賀鳴堯黑著臉:“你問他!”
王建明討好道:“哎老賀,我這不是起的太早了嗎?我發誓,我那會睡得有點懵,我真沒來得及看見梁隊長過來……”
賀鳴堯氣得指著他鼻子罵:“你當然睡好了!你睡的時候老子好好地給你望風,沒讓人發現!你倒好,換我去補覺了,梁大隊長來了也不和我說一聲!”
這事做的確實不太厚道。
這下徐海文也沒話了,揣著手垂著眼,裝著沒聽見身後王建明的鬼哭狼嚎,他抬頭看了看天,對著一邊的周恒建議道:“今天還是挺熱的啊,回去咱們就把被子拿出來曬曬。”
周恒揣兜笑:“也行。”
直到賀鳴堯揍完人出了氣,王建明捂著臉齜牙咧嘴:“老賀,打人不打臉啊!”
按理說,他和賀鳴堯都是京都來的,同樣倒黴地被發配到這遙遠荒涼的西北,都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偏偏兩人仿佛生來不對付,次次說不了兩句話,天天都要吵嚷打架。
賀鳴堯懶得理睬這個二貨,直接回了窯洞。
也就在紀晟麵前,他難得有點耐心,刻意收斂著自己的狗脾氣。
太陽都快曬屁股了,紀晟依然躺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醒醒,怎麼還在睡?”賀鳴堯蹙眉,下意識探手摸了摸紀晟的額頭。
紀晟慢悠悠睜開眼,一把拍掉他的狗爪子,“我沒發燒,好著呢。”
“你到底怎麼了?確定沒事?”賀鳴堯漸漸發現他的不對勁了,哪有正常人一天到晚都在睡的?
“沒事,呆在窯洞裡除了睡還能做什麼啊?”紀晟半真半假地說。
他本來就需要大量睡眠來修複精神力損傷,更何況又不能隨便出門晃悠,隻能靠著睡懶覺來打發時間了。
紀晟打了個哈欠,爬起來坐在床邊,可能是一上午太無聊了,顯得精神懨懨的。
賀鳴堯不喜歡他無精打采的模樣,“是不是哪裡難受?”
沒等紀晟說話,他又道:“算了,我帶你去醫務所看看再說——”
“不去,說了沒事!”紀晟皺著臉暴躁道。
“行行行,不去就不去。”賀鳴堯見他瞬間恢複了活蹦亂跳,索性提議道:“想不想出去逛逛?”
八成是悶在窯洞裡憋壞了?他暗自猜測。
紀晟聞言,眼睛驟然放光,然而下一秒又轉了身拒絕道:“還是不去了,我怕彆人發現我的身份不對勁。”
一天不解決黑戶的問題,他一天就不踏實。
“哪那麼容易被發現?”賀鳴堯摸摸他的腦袋安撫道,“你放心,有我在旁邊,彆人不會莫名其妙揪著你問東問西的。”
“真的?我能出去逛逛?”紀晟放飛自由的心蠢蠢欲動。
“能,但是不能在農場裡逛。”
農場裡的乾部多,說不得會有人臨時查查紀晟,最好儘量避開碰麵。
紀晟頓時蔫了:“那你說個屁!”
賀鳴堯好笑道:“走吧,帶你去荒灘那邊散散心,吹吹風,再往遠就不行了。”
最後,紀晟還是彎著眉眼,顛顛地跟在了他後頭。
兩人出了門,還沒走太遠,徐海文就瞟見了賀鳴堯的背影,“哪兒去呢?大中午的?”
“……”賀鳴堯回頭遠遠道:“老徐,我就在荒灘附近溜達溜達,一會就回來。”
賀鳴堯說完就拉著紀晟跑了,生怕不讓出去放風。
徐海文:“…………”
徐海文看了眼慢吞吞跟在賀鳴堯身後的紀晟,步子不慌不忙,一下子放了心。
他這麼放心賀鳴堯到處跑也是有原因的。
雖說每次都要擔憂這個臭小子借著溜達的機會逃跑,可其他人不知道的是,賀鳴堯之前跑了兩次,次次都和他提前打了聲招呼。
徐海文和王建明幾人心照不宣門兒清。
王建明也就是偶爾嘴裡賤一賤,找找茬,心裡倒沒那個壞心思去舉報,不然賀鳴堯哪能容得了他在隔壁蹦躂這麼久。
說起來,徐海文挺喜歡紀晟的。
紀晟在他們麵前很少說話,不是躲在窯洞裡,就是躲在賀鳴堯身後,瞧著性子乖乖巧巧的,長得也好看。
而長得好看的人,在徐海文這裡是有特權的。
賀鳴堯是這樣,周恒也是。唯獨王建明有點倒黴。
徐海文轉身回了窯洞,眼見著滿頭臭汗的王建明也跑了出去,氣得拿了竹竿罵。
“跑什麼跑?去,把你盆裡換下來的臟衣服洗了。”
“沒天理啊,老徐!”王建明抗議,“老賀也出去溜達了,我怎麼就不能出去走走了?”
“你瞅瞅你那盆裡堆的臟衣裳,都快發臭了,你怎麼好意思出去溜達的?!”
“明兒再洗,明兒再洗,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