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一早,賀鳴堯照常去了食堂。
想到昨天紀晟故意拿著蔥油拌麵饞他的模樣,賀鳴堯看了一眼飯盒裡的豆餅,想了想,他特地把這半個巴掌大的豆餅留了下來。
不鏽鋼飯盒愣是被他放在懷裡揣了一上午,在地裡彎腰鋤草的時候都不扔到一邊去。
周恒像是看傻子:“你一直拎著這個飯盒乾什麼?裡麵不就是一塊破豆餅嗎?沒人偷!”
賀鳴堯淡淡道:“我是想拿著這豆餅給窯洞裡的那個小傻子嘗嘗。”
有點微妙地被虐了一下的周恒:“???”
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談對象是怎麼談的?
一個粗粗拉拉硬邦邦的豆餅?還值得特地分享?
周恒哭笑不得,斜眼看著賀鳴堯蹲在那裡除草,身上難得冒出了這個年紀該有的少年氣,不像從前陰沉沉的,心裡藏著太多事,碰到了紀晟,他倒像是被順了毛的狗一樣……
周恒沒敢把這番想法說出來。
上午收了工,賀鳴堯揣著不鏽鋼飯盒回了窯洞。
他道:“想不想吃豆餅?”
“豆餅?什麼東西?”紀晟剛睡醒,說話提不起勁,懶洋洋地坐在小凳子上,借著門口照進來的光,翻著舊報紙學認字。
他腦子不笨,本身也有一定的基礎,這幾天靠著翻閱舊報紙自學,已經把這裡常見的字差不多認熟了。
“你是不是又睡了一上午?”賀鳴堯看他哈欠連天的模樣懷疑道。
“是啊,沒事,下午我就不睡了,”紀晟都習慣了自己最近嗜睡的作息,不以為然,“你說的豆餅是什麼東西?”
賀鳴堯有心想問問他嗜睡的原因,可最後還是沒問,他慢吞吞打開不鏽鋼飯盒,裡麵躺著一塊小的可憐巴巴的豆餅。
“這個就是豌豆麵餅子。今早在食堂領的,我沒吃,你要不要嘗嘗?”
他存了心想捉弄紀晟,故意壞心眼地給紀晟塞過去:“試試這個豆餅怎麼樣?你肯定沒吃過。”
紀晟蹙眉,垂眼仔細端詳著飯盒裡的豆餅,粗粗拉拉的,看起來就沒食欲,但他沒忍住好奇,伸手嘗試地咬了一口。
沒、沒咬下來???
這個豌豆麵餅子,硬邦邦的,咬都咬不動。
紀晟不信邪,把舊報紙扔到一邊去,抱著豆餅死磕。
賀鳴堯輕飄飄道:“你用力咬!這豌豆餅挺好吃的!”
“……”紀晟也不傻,咬了半天也沒咬動,清亮的眼睛瞥過去,瞅了一眼賀鳴堯,猛然就發現了這個壞胚子正看著他笑意盈盈。
“小橘子,豆餅好吃嗎?”賀鳴堯擁著他逗弄道。
紀晟這才反應過來了,這壞胚子故意捉弄他呢。
他把沾了自己口水的豆餅毫不客氣塞過去:“我不吃了,咬都咬不動,給你吃!你不把這個豆餅解決了,今天就彆想讓我拿出好吃的喂你!”
“…………”
賀鳴堯看著豆餅上亮晶晶的口水,不禁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吃還是不吃?這是一個問題。
“要不,我重新把這豆餅蒸一蒸?”他企圖逃過去。
紀晟踹他:“你不早這麼說!早乾嘛去了?故意欺負我呢!”
賀鳴堯慣著他,任他輕飄飄踢了幾腳:“誰讓你老是壞心眼地饞我?還不許我捉弄一回了?”
“那也不許欺負我!”紀晟說。
賀鳴堯笑:“這倒是挺不公平的,隻許你欺負我?”
“……誰說的?我對你這麼好呢。”紀晟抬手就給他嘴裡塞了一顆甜甜的水果糖,毫不顧忌鑽進了他懷裡,漂亮的眼睛直直看著他。
賀鳴堯頓時啞聲了,紀晟對著他又甜又坦蕩,他實在忍不住,抱緊了人低聲道:“行吧,以後我不欺負你了。”
小傻子。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梁繼民的聲音。
“賀鳴堯,你在不在裡麵?方便讓我進來嗎?”
賀鳴堯當即鬆開了他,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開好遠。紀晟有點懵,想靠過來牽住他的手。
賀鳴堯噓了一聲躲開他的親近,打著手勢示意紀晟少說話,然後抬頭喊道:“梁隊長,方便著呢,你儘管進來。”
話音落下,梁繼民便推開了門,彎腰進了窯洞,賀鳴堯給他搬來一個小凳子坐。
“梁隊長,這好不容易中午休息了,你怎麼不回去好好歇歇?來我這裡溜達做什麼?”
梁繼民在地上磕了磕煙袋,道:“你小子會不會說話?沒事我就不能來了?我是代表咱們農場的乾部們,對前來探親的同誌表示親切的問候,明白嗎?”
賀鳴堯:“…………”
無事不登三寶殿,頂著大太陽天專門往窯洞這裡跑一趟,肯定是有正事要說。
繞什麼彎子?
紀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乾巴巴地說道:“梁隊長,謝謝您專門來看我……”
梁繼民笑了笑:“這也沒什麼,早就該過來看看你了。你來得不巧,正好趕上夏收夏種,前些天我也忙,沒能抽時間過來看看,現在好不容易閒下來了,就過來看看。”
坐在床邊的兩人隻能附和地乾笑。
梁繼民在窯洞裡看了一圈,道:“小同誌,你是來探親的,這幾天在這裡住的怎麼樣?”
紀晟斟酌著回答:“挺好的,我好久沒有見表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