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第 148 章 他不笑時積威深重,目……(2 / 2)

這裡春堇服侍女君換上繁複鮮亮的茜紗麗裾,不敢往大司馬的方向多看。

衛覦克製得不露痕跡,自去屏架上取了袍帶穿戴。

二人背對,各自整理衣物,窸窣的響動中沒有說話聲,卻在殿內的花芬彌漫與水漏聲長中,像已經共同生活了經年的夫婦。

簪纓穿著停妥,走去妝台前選釵,忽看到衛覦的獸頭冠笄和她的珠釵混放在一處,想起他們現在含糊地同居一宮,衛伯父有幾回欲言又止的模樣,便道:

“衛伯伯私下裡問我,你待我如何,總是怕我受委屈。他老人家......怕你,不敢管束你,其實當年之事,伯父痛失親女,亦是受害者,心中之苦未嘗少於你。我知道觀白心裡是關心伯伯的,你就莫再與他為難了,好不好?”

她身後的人默了片刻,道:“聽你的。”

簪纓鬆了一口氣,選定一支累絲鑲寶鳳穿牡丹簪子,映鏡比量,“聽聞南邊老皇帝要遜位。”

南朝聽聞了北雁國投靠洛陽的消息,洛陽這邊對江左的消息探聽自然也靈通。

“一把搖搖欲墜的龍頭椅,誰坐都一樣。”

衛覦長袍加身,喀一聲扣上護腕,走來順手幫簪纓插上金簪,“不妨礙我們送份大禮過江。”

簪纓望鏡,與他鋒銳的目光相接,“蒗蕩口水軍習戰,船官坊造船的速率,這兩樁事須得盯得緊些。”

衛覦:“放心。”

“荊州謝刺史方麵有回信嗎?”

“還沒有這麼快。”衛覦瞟了眼殿門旁的欹器,低柔問道,“用些糕點墊墊再去?”

仗著如今尚未立朝,沒有早朝,主君行止的規章也不嚴,兩人賴床賴了幾乎一上午,誰也沒用朝食。也幸虧宴席是定在中午,否則收服世家的大事,豈非就要因色所誤了。簪纓搖頭說:

“這便要走了,你自己召膳來用吧。”

她長長的裙尾如一池盛綻紅蓮,展拽在髤漆光澤的木柞地板上,雲髻鳳簪,映襯生華。

女子已斂著大袖轉身,走出幾步又轉頭叮嚀一句:“不要糊弄啊。”

殿門開,陽光耀盛地灑下來,簪纓立在玉墀之頂,桃花眼裡餘留的嬌媚逆光一眯而散。

瞳中碎金點點,取而代之皆是銳芒。

她自有她的席要赴。

殿階下停著儀輦,五百武僧已在東宮外靜候多時,簪纓扶婢上輦,出宮而去。

衛覦佇立在殿門檻內,向下望著那道風華無雙的倩影躚然去遠了。

過了半晌,他收回幽深的視線,把著發麻的腕子叫來一個親衛,嗓音炙啞:“叫宋統領來。”

他現在一點也不餓,反而有滿身撒不出的火氣鼓脹在胸臆,從那一處滿足不了的,隻能從體力上發泄出去。

親衛領命而去。

不一時,禁中虎賁統領宋鐧疾行前來複命。

衛覦抬眼,當看到宋鐧瘸拐的腿腳和烏青的嘴角,他愣了愣,忽才醒神,憶起這幾日他的陪練都是宋鐧。

今日再對打,宋鐧這身筋骨隻怕就廢了。

衛覦歎息著捏了下眉心,這麼一目了然的事,他本該一早就想到,可方才他全然沒想起來。

在阿奴麵前粉飾得再太平,衛覦也無法自欺欺人,他的神智好像開始混沌了......

“大將軍,末將還能行!”宋鐧卻嘶著還沒結痂的嘴唇自告奮勇道。

知道衛覦中毒之秘的親衛本就是他的死忠,現如今林銳駐守京口,謝榆兵出並州,丁鐧又負責著京畿巡防的事,能給大將軍出力的,可不就剩下他老哥一個了?宋鐧蒲扇一般的大手力拍胸膛:

“就當大將軍替末將錘煉筋骨了,嘿,這福氣彆人求還求不來呢——今日大將軍想練拳還是練槍?”

“我想練練你進了水的腦子,還不滾蛋。”衛覦淡罵,背在身後的手勁緊了又鬆。

嗯對,這是大將軍罵人的味兒——宋鐧覷瞧大將軍一眼,心弦微鬆,料想大將軍還未到葛先生說的躁狂難以遏製的地步。

不過這位禁軍統領還是有點不放心,試探著問:“不如末將把丁鞭那小子傳進宮?”

衛覦直接氣笑,“你們夠義氣的,舉薦好兄弟輪班挨揍。滾蛋!”

宋鐧一縮脖,知道再不消失大將軍真要發怒了,不敢多言,抱拳而退。

衛覦隨後自去宮裡的校武場,挑了杆槊槍在手,踢袍掖進腰帶,運腰轉臂舞得虎虎生風,揮灑汗水,以抵抗丹田內求而不得的那股焚熱。

沙地散發著滾燙而糙礪的氣味,他的一雙赤眸在陽光之下,宛若兩顆光芒妖冶的紅翡。

龍驤虎步的男人刺槊如破甲,心中默念:李豫、李境、李星烺,你們最好快些看清局勢......否則,我可不忍了。

三十萬大軍揮師南下夠不夠,五十萬夠不夠,火燒朱雀橋懼不懼,屠儘李氏人懼不懼!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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