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江洲柚杏的屍體被妥善的保管在地下一層的冰櫃中。
經過入儉師的修容與打扮之後——少女穿著一身裝飾著呢絨薔薇的精致白裙,蒼白的脖頸上帶著華美而圓潤的中古珍珠珠寶,安靜的躺在鮮紅的玫瑰花瓣中。
它煙粉色的長發被鑽石發卡固定束攏。
四周屍體不好聞的凍肉味已經被橙花香空氣清新劑所覆蓋。
森鷗外並沒有讓人在房間中安裝屬於太平間那種冷白色的燈光。
相反,房間中是暖洋洋的橙光色,在屍體的冰櫃旁邊,甚至安放著一盞漂亮而複古的小台燈。
中原中也就這樣,安靜的坐在冰櫃前,眼神黯淡無光的看著麵前上江洲柚杏的屍身。
“中也君,不去見見魏爾倫麼?他現在很想見你。”
森鷗外安靜的站在中原中也的身後,帶著雪白手套的手掌撫摸在少年的肩膀上。
“……”
男人的觸摸仿佛攜帶著電流,讓中原中也的身體微微顫抖。
少年咬緊嘴唇,無聲低下頭,橙紅色的額發遮蓋住那雙鈷藍色的眼睛。
“我不想見他。”
中原中也輕聲說道,尾音中充滿了無言的疲憊和暗淡。
“他做了這種事情,我不會原諒他。”
少年抬眼,安靜的看著麵前沉睡而靜謐的上江洲柚杏:“我們也沒有必要見麵。”
“我不是他的弟弟,我隻是我而已,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森鷗外沒有再和中原中也討論關於魏爾倫的話題。
男人站在少年的身側,微微偏頭,那雙和上江洲柚杏相似——卻又全然不同的眼睛正在安靜的看著他。
森鷗外:“你在怪我麼?中也君。”
中原中也:“……”
這個問題就像是觸碰到了少年的禁忌。
那雙鈷藍色雙眼中的瞳孔在微微縮小。
……
【你在怪森鷗外麼?】
在昨夜,那個夢中的小女孩安靜的坐在他身邊,用冰涼白皙的手指為他整理耳邊的長發,輕輕的問道。
“……”
中原中也沒有說話,他隻是緊緊的靠在她身邊,痛苦而糾結的抿著唇。
我到底該不該怪他?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加入港口黑手黨?
中原中也在內心中反複的詢問自己。
“不要緊,看著我。”
柚杏那雙微涼而柔軟的手掌輕輕的撫摸上他的下顎,將他的臉轉向她。
明明是非常溫柔的力度,但是卻那般的不容拒絕。
上江洲柚杏:“你是為了什麼而加入港口黑手黨?”
她臉上那雙金光璀璨的豎瞳正在直勾勾的盯著他,兩目中射出尖銳的審視和質疑。
“……”
明明是在夢中,但是中原中也卻感受到一種莫大的壓力;他甚至感覺有冷汗順著他的太陽穴在緩慢滑落。
【我到底是為了什麼加入港口黑手黨。】
想起這一句話的時候,腦海中閃過森鷗外那雙冰冷無光的紫瞳,心中也一片寒涼。
但是那寒涼之下,卻又有一團無比灼熱的火焰在燃燒。
那是他自出生一來從未有過的熱血和悸動。
“所謂的首領,就是成為組織的奴隸,放棄人性,保持理性的□□;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
上江洲柚杏的聲音帶著笑意,在中原中也的耳邊訴說著。
“中也,我說過,你不欠我。”
少女的手輕輕放在了他的手背上,安撫的說到。
“你擁有書寫你人生的一切權利,森鷗外也一樣,我也一樣。”
“——沒有人能傷害我,我隻不過在承擔選擇命運的代價罷了。”
“……”
中原中也強忍著鼻尖的那種痛苦的酸楚感,他將上江洲柚杏單薄的身體輕輕的抱在懷裡,讓她的頭顱垂搭在他的肩膀上。
上江洲柚杏:“永遠——永遠不要讓任何人影響你的【寫作哪怕是我也不可以。”
“我是你的朋友,是你的同伴,卻也是你生命中的客人。”
“請欣喜的歡迎我的到來,也請坦然的目送我的離去。”
他能感受到,上江洲柚杏的手臂輕輕的環住他的腰部,聲音越來越微弱。
“中也,讓一切順其自然;時間會帶走一切。”
“現在告訴我,這個問題的正確答案是什麼?”
………
淚水悄然無聲的順著少年的臉頰劃過,他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隻有微弱的鼻音。
中原中也看著冰櫃中的上江洲柚杏,眼神清澈而透亮。
上江洲柚杏讓他放下,說她隻是他人生中的過客。
但其實…他比他自己想象的更加不舍。
從今往後,再也沒有人在港口黑手黨等著他,也再也沒有人在他迷茫而痛苦的時候傾聽他的話。
“你再怪我麼?中也君?”
森鷗外低聲的問道。
中原中也整理著情緒,他回答著森鷗外,又回答著夢中的上江洲柚杏。
【正確答案是什麼?】
上江洲柚杏在詢問他。
“這不重要。”
中原中也回答道。
正確答案——【這不重要】
我想留下來,不為任何人,隻是我自己想要留下來而已。
這是我的選擇,我的意誌;我追隨的是你身為首領的理念,我想看的是橫濱會在你的手上被裝飾成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