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三更君(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0595 字 8個月前

楊登聽了楊儀的話, 先差人往白府通報,自己在後騎馬前去。

這會兒天正微微黑,幸而白淳的府邸距離楊府並不遠,隻隔著兩條街, 一刻多鐘便到了。

恰好這兩日, 白淳的家眷也正進了京,一家團聚, 十分熱鬨。

白淳的小嬌妻年紀隻他一半不到, 生得頗有姿色, 這番上京, 由白淳的一位族弟, 以及她母家兄長相陪, 焦山渡那邊的宅子隻安排了幾個奴仆留守, 其他的七八人也一並進京伺候。

見楊登到來,白淳喜不自禁, 說道:“我先前正跟俞兄說,今夜隻他一個相陪,未免孤單,登老爺又來了, 豈不是大家心有靈犀?”

原來今夜,俞星臣竟也不請自來,大家在院內擺下酒席。

楊登看見俞星臣, 也自歡喜不儘,覺著自己果真是來對了。

三人推杯換盞,一邊吃酒一邊說些閒話,自然避不過今日最沸沸揚揚的那件事。

白淳就對楊登說道:“楊兄,我早就預言過今日, 令愛自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我的話如何?”

楊登回想當初金陵相遇,隻是笑著搖頭。

俞星臣在旁打量:“世翁,聽說今日儀姑娘又往西外城去了,不知何故?”

楊登見他聽說了,便道:“是為巡檢司一位老前輩、就是那位付逍付都尉看診的。”

白淳驚訝道:“付逍?可是那個當年因為酒後打了監軍,被一罰到底清退出行伍的付如遠?”

楊登點點頭:“就是此人了。”

“他為何在西外城住?”

俞星臣道:“這還用說麼?老將不得重用,自是凋敝潦倒。”

白淳深為不忍,歎道:“可惜,付如遠當年威名赫赫,本來至少會在兵部有一席之地,隻因一次衝動,如今竟落得如此地步。”感慨了一句,又忙問:“他是何病?”

楊登道:“嗜酒之故,酒毒入骨。”

白淳對於醫學雖是外行,聽見這“入骨”兩字,便知道非同等閒:“令愛可能醫治麼?”

“也隻是儘力而已。”楊登回答,他不是那種張揚的人,且在定局之前,自不便先大包大攬。

白淳卻篤定道:“我料定令愛自有妙法。”

楊登苦笑:“白兄,你也太高看小女了。”

白淳嗤地笑了:“我高看了儀姑娘?那楊兄不如問問俞兄,他是否也如我一般想法。彆的不說,就說禦史趙家這件事,就足以名震京城了。”

俞星臣道:“理雖如此,但白兄也不要總是掛在嘴上,要知道名頭太盛,未必是好事。何況……儀姑娘畢竟是個女子,這般赫赫揚揚,難保怎樣。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楊登連連點頭,表示讚同。

白淳卻嘖了聲:“掃興,你這般理智冷靜之人,最會掃人的興。”

正在此刻,隻聞一陣香風飄來,原來是白淳的嬌妻萬蕊兒帶了兩個丫頭上來,添酒加菜,又囑咐白淳:“老爺待會兒還要喝藥,彆忘了楊太醫的叮囑,酒先欠著些。”

白淳笑道:“忘不了,我隻用茶敬他兩位。”

萬蕊兒又笑吟吟地目視俞星臣,道:“聽說我們老爺在京內立足,宅邸下人等等,都多虧了俞大人相助,感激之至,我們老爺不能飲酒,我便敬俞大人一杯。”

俞星臣微微一笑:“不敢,白兄是我故交,為他儘點心力乃是應當的。”

萬蕊兒自斟滿了一杯,向著俞星臣舉了舉:“我自乾了,俞大人自便。”她說話間一飲而儘,又笑盈盈地看著俞星臣。

白淳在旁笑道:“好!娘子真是豪氣,”又看俞星臣:“俞兄,不知你可也能如此痛快?”

俞星臣道:“我不勝酒力,隻喝一口,請嫂夫人見諒。”他舉起杯子,袖子遮住,悄無聲息潑出些許在袖口,而後放下酒盞。

萬蕊兒瞟他一眼,又春風滿麵地看向楊登:“登老爺,也要多謝你為我們老爺診脈,妾身實在也不勝感激。”

她又倒了一杯:“既然俞大人不領情,這杯不知登老爺可肯飲否。”

楊登沒見過這種場麵,更料不到白淳的妻室如此年輕且手腕了得,他頗有點尷尬。

看白淳,白大人正一臉看好戲的表情,而俞星臣則笑微微地,好似一隻袖手旁觀的狐狸。

楊登隻得稍稍欠身:“不敢不敢,我隻能勉強陪飲半杯而已。”

萬蕊兒一口喝光,手在白淳肩頭頗為親昵的一搭:“妾身就不打擾老爺跟兩位大人雅興了。”屈了屈膝,帶著丫頭去了。

楊登偷偷擦了擦鬢邊的汗。

白淳卻笑道:“你們兩個的酒力,都比不上一個婦道人家。”

俞星臣不動聲色,趁著白淳對楊登說話的功夫,把杯子裡絲毫沒動的酒往地上一潑,重新斟滿:“我們當然不敢跟嫂夫人相比。”

楊登咳嗽了兩聲,不敢言語。

於是又說些京內趣事,以及白淳最近有無新曲之類,正說的高興,丫鬟捧了藥碗前來:“老爺,喝藥了。”

白淳扭頭:“怎麼就這麼著急。當著客人的麵催人喝藥。”

俞星臣看了看那碗藥,微笑道:“這大概是嫂夫人的苦心吧。”

白淳嗤地笑了:“你又來取笑人。哼,我偏喝了,也好驗證驗證楊兄的藥靈不靈。”

楊登忙道:“白兄,這可不是那種……那種春/藥之類,需要多服幾次,慢慢起效。”

“跟你說笑,你竟當真,你老兄這般實心,世上罕見。”白淳拍了拍楊登的肩膀,嘗了嘗藥苦不苦,卻覺著味兒似乎還成,並不苦的如毒/藥一般,當下一口氣都喝光了。

丫鬟接了空的藥碗退了下去。

白淳掏出帕子擦拭唇邊藥漬。

楊登打量他的動作,此刻突然有點心神不屬,登一爺忽地想起楊儀勸說自己不要給白淳開藥……這個女兒他雖然不是在他跟前長大的,但她的能耐,卻是誰也不能忽視的。

楊登竟隱隱地有點說不出的後悔。

不料俞星臣問:“登老爺在想什麼?眉頭緊鎖?”

楊登抬頭,對上他探視的眼神,終於轉頭道:“白兄,再請一請脈搏。”

白淳最是詼諧:“怎麼,喝了藥立刻診脈,楊太醫,我可不給診金哦。”

楊登勉強一笑,便去把他的脈,白淳又看向俞星臣:“若這藥當真有效,就讓楊太醫寫的明白,以後留給俞兄用……”

俞星臣白了他一眼,掃向楊登,見他眉頭輕蹙,甚是專注。

就在這時,白淳突然叫道:“哎喲肚子!”手捂住腹部亂扭起來。

楊登嚇得急忙撒手,猛然向旁邊跳開。

俞星臣也變了臉色。

白淳在桌邊扭動了片刻,突然抬頭望著兩人,嗤地笑了。

俞星臣頓時明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楊登卻仍忐忑,不明所以。

白淳見楊登的臉色都煞白了,當下忙打躬作揖地道歉:“楊兄,莫要擔心,我不過是看你十分認真,所以故意玩笑逗樂的。”

楊登剛才差點給他把魂兒嚇跑了,聞言哭笑不得:“白兄,你也太……”

就在楊登跟兩人準備重新落座的時候,遠處突然響起一聲尖利的叫,白淳驚地回頭:“什麼響動?”

楊登因為才受過驚,聽了這聲反而不慌,扭頭看向聲音來的方向。

很快,有兩個丫鬟飛跑而來:“不好了,老爺,舅老爺忽然吐血了!”

當白淳,楊登,俞星臣三人趕到的時候,內宅地上,多了一具屍首。

不是彆人,正是萬蕊兒的哥哥萬鏽,隻見他嘴邊湧出許多血沫,直著脖頸死在地上,萬蕊兒跪在旁邊,好像嚇壞了,渾身抖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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