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三更君(1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4370 字 8個月前

薛放沒把隋子雲上京的消息告訴楊儀, 楊儀也一直忙的昏頭,並不曉得此事。

此刻,兩人竟是在宮內不期而遇, 楊儀心中的驚喜簡直無以言喻。

幸而隋子雲十分警醒,他雖然同樣喜悅,但很快意識到這可不是敘舊的地方。

飛快地掃過周遭, 隋子雲含蓄地向著楊儀一垂眼簾,權做行了禮。

楊儀也明白過來,當下也垂落雙眸, 隻是唇角微揚, 掩不住心中故友重逢的歡喜。

兩隊人中間隔著十數步,彼此緩緩行過。

直到出了午門, 楊儀才敢回頭看一眼, 卻早看不見隋子雲一行人的蹤影了。

讓楊儀意外的是, 午門之外, 楊佑持早就等候多時了。

見他們出來,楊佑持急忙迎上, 先向著楊登行禮:“二叔!”又看楊儀:“都順利嗎?”

楊登言簡意賅:“回去再說。”

楊儀卻忙問楊佑持:“二哥哥, 巡檢司那邊的情形如何?”

二爺笑:“我本要跟你打聽宮內的事兒, 你反而問我……你先上車, 路上我跟你說。”

楊儀上了車, 楊佑持騎著馬, 靠近車邊上, 還沒開口, 先笑了。

“怎麼了?”楊儀不解。

楊佑持苦笑道:“我也不知該怎麼說,昨兒晚上有些熱鬨。十七……”

“他怎樣?”楊儀緊張,傾身向著車窗, “可還好?”

二爺壓低聲音:“沒有大礙,就是有點兒丟臉。”

昨兒晚上,薛放不慎吸入了曼陀羅花香,昏迷於花叢之中。

他恍惚看見聞北薊拿著一根針,頓時想到王六跟王蟾等的遭遇,當即拚一口氣,反將聞北薊製住。

不料聞北薊其實並無惡意,而且他說有人跟薛放同行。

薛放本疑心他是聲東擊西,誰知果真聽見有人叫自己。

那人……竟正是跟隨俞星臣的靈樞。

靈樞閃身上前,一把拉住薛放的胳膊。

好不容易把薛放從聞北薊身邊拉開,聞北薊卻仍是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方才被薛放一撲,身子跌在地上,又給他泰山壓頂,渾身劇痛,頭暈目眩,何況手腕也差點給他捏斷。

薛放扭頭,依稀瞧見靈樞眉眼:“你?”

院牆外傳來吵嚷聲響,是聞府的家丁發現異樣,叫了起來。

靈樞道:“十七爺,這兒留不得,快走。”

薛放所中的迷花之香還未消退,站都勉強,哪裡還能翻牆過院。

靈樞無奈,隻能試著拉住他,誰知薛放重若千均,靈樞一口氣已經提起,卻又給他生生墜了回來,幾乎憋出好歹。

“十七爺……”靈樞忍著咳嗽,看著薛放眼神恍惚,無奈:“我背著您試試。”

不料薛放才沒聽他的:“你怎麼在這裡?嗯?你……跟我多久了?”

這曼陀花的香氣不僅能叫人昏迷,而且還容易讓人情緒變得異常,就仿佛是飲酒過度,那股意興放任的醺然之感。

比如薛放此刻,就不覺著有任何危險跟不妥。

靈樞著急:“十七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他見薛放不肯聽自己的,無奈,隻好伸出雙臂,想將他抱起。

誰知才碰到他的肩頭,薛放忙把他推開:“乾什麼?你原來有……這種愛好,怪不得整天看你、跟俞星臣鬼鬼祟祟的……”

靈樞屏息,聽到外頭已經在拍門,他覺著事不宜遲:“算了,我不管你了!”

丟下薛放,靈樞縱身一躍,便要先行離開。

本來他隻是奉命盯著薛放,其他都在其次,若留下來,給聞府的人捉個正著,他自己倒是無所謂,但他可是俞星臣的人。

要丟臉擔責,且讓薛十七一個人丟臉去。

靈樞正欲一躍而起,冷不防薛放伸手在他手臂上一拉,靈樞感覺身上仿佛被栓住了一個千斤的墜子,整個人往下跌落,站立不穩,竟摔倒在地!

偏偏在這時候,院門終於被人弄開了,幾個聞府的家丁一擁而入,猛然間看到他們兩個在牆根邊上鬼祟站著,大叫了聲:“賊在這裡!”

又有眼尖的依稀看到聞北薊跌在地上,又叫道:“了不得了,賊害了小少爺!”

正在吵嚷,誰知薛放聽他們賊長賊短,怒道:“閉嘴!吵吵什麼!巡檢司薛放在此,哪裡有賊!”

大家都呆在原地。

聞府正廳。

氣氛有些微妙而尷尬。

聞侍郎坐在首座,麵沉似水,他的左手邊是俞星臣,靈樞站在他身後,俞星臣旁邊坐著的則是薛放,正拿著一塊濕毛巾擦臉。

右手邊是聞大公子北宸。

俞星臣道:“總之,我替薛參將向大人致歉,千不該萬不該,不應當不請自來,引發了不必要的騷亂跟驚慌。”

聞侍郎還是給俞家幾分顏麵的:“我不是針對俞巡檢,隻是小侯爺忒也無禮,之前本已經告辭而去,卻又悄悄潛入……如今更是無故傷及我兒北薊,哼,這哪裡是巡檢司的做派,這不是強盜行徑麼?”

忽然間,“呼嚕嚕”,原來是薛放正滿喝了幾口茶。

俞星臣瞪了他一眼,又對聞侍郎道:“薛參將的脾氣是有些太過不羈,隻是他並無惡意,一切,都隻是為了儘快查明案情。”

聞侍郎冷笑不語。

“好啊,查到家裡來了?”開口的是聞大公子,他起身,橫眉冷對道:“俞巡檢,無憑無據,就直接闖了進來,我們好歹還算是官宦之家,都能被如此無禮相待,巡檢司都是這樣做事的?一個小侯爺,一個是……”

聞北宸看了眼俞星臣身後的靈樞:“俞巡檢身邊的人,還都是武功高強之輩,萬一哪天你們看我們不順眼,誰知道又能做出什麼來!”

俞星臣道:“說起無憑無據……倒也不儘然,今日羈押在巡檢司的那娼女霜尺,招認了……”

聞侍郎眼神微變。

“什麼?”聞北宸看一眼父親,追問。

俞星臣停頓了會兒,終於道:“她說,在顧衙內遇害之前,曾經要挾過令郎。”

聞侍郎雙眼微睜:“要挾北薊?”

“要挾我弟弟什麼?”聞北宸問。

俞星臣道:“總之,是叫人無法接受的條件,霜尺也正是因為這個,才起了殺心,想為令郎除掉顧衙內的。難道……大人一點兒也沒發覺令郎最近的反常嗎?”

聞侍郎的拳頭緊握,跟聞北宸交換了目光。

俞星臣道:“所以我想當麵詢問令郎有關細節。不知道聞大人能否……”

大概是俞星臣提到顧瑞湖,聞侍郎跟聞北宸都知道顧衙內的齷齪,哪裡忍得了聞北薊被他“要挾”。

聞侍郎的臉色緩和了幾分,但仍是不曾鬆口:“俞巡檢,很是抱歉,並非我故意不配合,隻是北薊的身體從來不好,今晚上又受了驚嚇,又給薛參將弄傷了,我實在不能叫他再受其他的折磨。”

他幾乎要送客了。

俞星臣再口燦蓮花,旁敲側擊推波助瀾,也是無用。

就在這時,薛放道:“你兒子很奇怪,你知不知道。”

十七郎方才又用濕毛巾擦臉,又喝茶,再加上幸而他沒有吸入更多曼陀羅花的氣味,總算解了大部分藥性。

聞侍郎冷道:“薛參將又要說什麼。”

薛放道:“他說他能聞到人身上的氣味。”

聞侍郎跟聞北宸麵色不變,倒是俞星臣看向他。

薛放打量聞家父子的神情,就知道他們知曉此事。他哼地一笑:“那你們可知道,他是怎麼形容他自己的氣味的?”

聞侍郎跟聞北宸交換了眼神,聞北宸道:“莫非薛參將知道?”

“我問過他,當然知道,”薛放長籲了一口氣,撫了撫胸,對於先前中毒的遭遇簡直心有餘悸,“他說,是將死之人的枯朽之氣。”

聞侍郎的眉峰頓蹙,雙眼一眯,奇怪的是,他沒有任何惱怒之色。

聞北宸倒是有點生氣:“胡說!”

薛放琢磨著說道:“他……是不是有什麼病症?”

“沒有!”這次回答的人是聞侍郎,“薛參將請勿再多言!”

薛放道:“我還真的得多言。今晚上,聞大人是一定得把令郎交給我們帶走的。”

聞侍郎有點動怒了,他先看俞星臣。

俞星臣決定沉默,袖手旁觀,靜看其變。

聞侍郎哼道:“是嗎?你要怎麼將我兒帶走。”

薛放道:“之前他已經跟我承認,他跟兩名花魁之死有莫大的乾係,甚至於王六之死,也跟他有關。當然了,顧瑞湖的死,是他親手所為。因為霜尺不會給人往百會穴下針。這些都是聞北薊親口跟我說的。”

聞北宸雙手握拳。

“笑話!”聞侍郎拍案而起:“我兒絕不會做這些事,也不會跟你說這些話!要麼是你威逼利誘,要麼……大概是薛參將先前中了花香之毒,自己產生了幻覺吧。”

薛放道:“若大人認定如此,為何不請令郎出來當麵對質?隻要他當著我跟俞巡檢的麵,說一聲沒做過沒說過,我立刻就走。”

“不可能,也沒有這個必要。”聞侍郎冷冷地:“清者自清。何須多此一舉!”

薛放把手中的帕子往桌上一扔:“聞大人,清不清,隻怕不是你一句話能了事的。”

聞侍郎道:“怎麼,你要在我府上動粗?”

薛放道:“我不知什麼叫動粗,倒是看出了聞大人的護短跟心懷鬼胎!若不心虛,為什麼連叫聞北薊出來都不敢!”

“好個無禮的薛十七!”聞侍郎看了眼俞星臣,見他依舊默然,聞侍郎冷笑數聲:“好,好,既然這樣,我也把話放在這裡……隻要我在,便容不得任何人在此撒野,你們若想仗著巡檢司的勢力橫行霸道,那就試試看。”

“不用仗著巡檢司,我自己來!”薛放站起身。

聞侍郎窒息。

見勢不妙,聞北宸怒喝:“來人!”

十幾個家丁從廳外跑了進來。

俞星臣見到了這地步,總不能還不說一句話,便站起身來:“稍安勿躁……”

才說了四個字,便聽到有人道:“少爺,少爺您不能去……”

幾個人轉頭,卻見廳門口處,聞北薊走了出來,身後兩個家丁,想拉他又不敢,畏畏縮縮跟著。

聞北薊的右手臂被吊在脖頸上,臉上有數處新鮮劃傷,頭上竟然還裹著細紗布,看著就像是被暴揍過一頓似的。

薛放看到聞北薊這個模樣,吃驚。

他不記得自己對聞北薊動過手,隻是以為他要對自己用針,才將他摔倒在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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