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燒紙,隨便打發個人去也就是了,用得著親自前去?”
霜尺聽他的聲音仿佛有些酸意,便悄然笑問:“你總不會是吃醋了吧?”
顧瑞河扭頭:“彆胡說。”
霜尺抱住他的手臂:“好了,彆生氣了,大不了以後沒你的允許我不往外走動,都聽你的……或者,我加倍的補償你好不好?”
顧瑞河的臉上浮現一點微紅,霜尺湊過來,卻也看見他脖頸上一點紅痕,當下又湊過去吸了吸。
“大白天的!”顧瑞河一震。
霜尺剛要調笑幾句,突然想起另件事:“對了,你那個表妹……三姑娘。”
顧瑞河本有些魂不守舍,聽她提起楊甯:“怎麼了?”
霜尺就把方才在城外看見楊甯冒雨而行的事情說了。
顧瑞河大驚:“我得去看看,甯妹妹一向不這樣,一定是出事了。”
他忙著往外走,又囑咐:“你彆出門,務必聽話。”
霜尺莞爾:“知道了。雨下的大,留神雨地馬滑的。”扶著門扇柔聲道:“晚上等你。”
顧瑞河叫人取了蓑衣鬥笠,上馬往城外疾行,可當他從城內尋到外頭,卻都不見楊家的馬車,也沒見到楊甯。
他心想楊甯興許是回到了楊府,趕忙去尋,在門上一問,並沒回來。於是調頭回顧家,誰知顧家也沒有!
楊儀本來打算過午就回楊府。
誰知天公不作美,竟下起雨來。
薛放到底閒不住,仗著先前睡了一覺,竟再毫無睡意,以他的脾氣,也早就跳起來了。
隻是楊儀要挾、不叫他起身,才隻勉強趴著。
中午時候,艾夫人請楊儀過去吃飯,楊儀不肯,艾夫人就親自帶人送了飯菜過來。
當麵道謝說:“你給侯爺開了那藥,先前他服了一劑,卻覺著十分受用,比昨兒那兩個開的都好。到底是楊侍醫,跟那些人不一樣。”
楊儀垂眸:“您過獎了。”
艾夫人含笑道:“我卻還有個不情之請,既然勞煩來了一趟,能不能越發地給侯爺看一看,他那個症候,也十幾年了……一直無人能治,很受了些苦楚。”
他們在外間說話,薛放在裡頭,雖然隱約聽見了,但欲言又止。
楊儀見他沒出聲,便道:“這個無妨,隻是我也沒有十足把握,若是力有不逮,還請夫人見諒。”
“你肯答應,就很好了。又不是神仙,哪裡有個十足十。”
“稍後侯爺午睡起身,再前去請脈。”
送了艾夫人離開,楊儀回到裡間,見薛放正枕著雙臂,眼珠烏溜溜地看她。
“看我做什麼?”楊儀問。
薛放的唇一抿,竟似一點偷笑:“沒什麼。”
外頭是嘩啦啦的雨聲,門口隻有豆子閒閒地趴著,斧頭之前跑了一個上午,也累的去睡著了,屠竹拉著小甘,說是去熬藥。
這裡竟隻他們二人。
還是在他的臥房。
方才楊儀跟艾夫人在外頭說話,薛放聽在耳中,恍惚有一種好似萬年的感覺。
似乎日子就該這麼過,這麼過一萬年也不厭倦。
隻要總是有楊儀在身旁,能夠時時刻刻聽見她的聲音,看見她……他就已經足夠。
楊儀見他笑的奇怪,半是滿足半是陶然,喝醉了似的,她靠近:“到底怎麼了?”
薛放向她招手:“你過來我告訴你。”
楊儀隻顧要聽,走到床邊,俯身。
冷不防薛放抬頭,在她的臉上用力親了一口。
“吧唧!”這麼響亮,揪著她的臉皮,留下一個濕漉漉的印子。
他的嘴唇乾裂還沒完全好,蹭在她的臉上,又有一點疼。
楊儀覺著臉上指定是紅了,瞪道:“越來越胡鬨。”
薛放道:“我要是能動,你才知道什麼叫胡鬨。”
楊儀哼了聲:“你再胡說,我就走了。”
薛放笑道:“好啊,你走吧。”
楊儀詫異地看他。
薛放有恃無恐:“反正很快就會回來的,到那時候,就再也走不了啦!”
楊儀看了會兒,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臉頰微紅:“先把那心思收一收,好好養傷。”
薛放嘿嘿:“你到我身邊來坐,站在那裡做什麼?”
“大熱天的,湊在一起冒汗嗎?”
薛放絮絮善誘地:“我身上可涼快了,不信你試試看。”
楊儀才不上這個當,可也不想他總胡思亂想,弄的血熱,不管對病對傷都沒有好處。
她略一想:“你知不知道永慶公主?”
薛放正在想些好事,猛地聽她提到這個名字,一個激靈:“怎麼忽然說到她了?俞星臣告訴你了?”
楊儀愕然:“俞星臣?他……告訴我什麼?”
薛放見是這個反應,就知道自己想錯了:“沒,我……隨口說的,好好地提公主做什麼?”
楊儀看出了他有所隱瞞:“你彆藏,你說俞星臣告訴我什麼?”
薛放為難:“這個不好說,我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
楊儀想到先前永慶公主那暗藏深意的言談舉止,自己本來想不通她為何會這般針對,現在看薛放這樣,便猜到症結可能很快就會大白於眼前。
楊儀回頭看看門口,重新走回薛放身旁:“真的不說?”
薛放被她逼近盯著看,喉頭跟著吞動:“我……”
楊儀湊近了些:“嗯?”
薛放對上她烏玉般的瞳仁,心跳加快,口乾舌燥,哪裡還架得住:“祖宗!我說,我什麼都說!行了吧?”
楊儀嫣然一笑,溫聲道:“這才乖。”
薛放就把自己在小巷子美娘那裡得了那塊玉、俞星臣知道了,後續推測等等告訴了楊儀。
外頭雨聲更加密集,嘩啦啦連成一片,好像扳倒了天河,向下傾落。
楊儀驚心動魄:“難不成,那玉,是屬於永慶公主的?”
薛放道:“按照俞星臣的推測,多半就是,而且要挾楊佑維,以及苟七的死,也跟公主脫不了乾係。畢竟京城內手眼通天的人不多,再加上那塊玉佩佐證。以及苟七曾經在公主修行的寺廟送過水,也許是他瞅著什麼機會,犯下滔天之罪。”
薛放問楊儀:“你剛才又為什麼提起永慶公主,我還以為俞星臣告訴了你。”
楊儀確定永慶公主對自己的那點不善之意,可能跟此事有關,但卻不敢貿然告訴薛放。
怕他忍不住,而且目前也無真憑實據。
楊儀隻能告訴他一部分實情:“是……先前我曾經在夏綺姐姐那裡,給一個人看過病,我本來不知其身份,後來才知道那是公主。”
“你給公主看病,我怎麼不知道?”
“她是公主之尊,那些病症又是個人私隱,恐怕不想讓人知曉,故而先前隱姓埋名,隻是一個偶然機會我才知道是公主。”
薛放點頭:“那她是什麼病?”
楊儀道:“是女人的病症。”
薛放聽了這個就不問了,隻說:“能治嗎?”
“擬了個方子……也許還算對症。”
薛放笑:“我就知道我是白問,還有什麼能難得倒儀姐姐的呢?”
外頭腳步聲響,楊儀站起來。
屠竹故意把腳步放重了些,此刻才露頭:“十七爺。儀姑娘,剛才外頭聽說了一件事。”
楊儀問道:“什麼事?”
屠竹道:“像是俞巡檢接了新的外差,先前已經帶人離京了。”
楊儀跟薛放都驚詫:“已經走了?什麼差事?”
“具體怎麼不清楚,聽說是往海州去的。”
薛放疑惑:“海州?什麼案子跑到東海了。”
楊儀聽著這兩個字,微驚:“海州……食人之怪?!”她看向屠竹:“俞巡檢真去了?帶了多少人?”
屠竹道:“是剛才有個人來見侯爺,無意中說起來的,帶了大概一隊人馬。”
薛放道:“那就是二三十人。”他看楊儀臉色凝重,又說什麼“食人”,便道:“你知道那是什麼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