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想起先前那兩個太醫的議論:“皇上對你怎麼樣?”
楊儀一驚,仔細看了他半晌:“怎麼忽然問這個?”
薛放本不想讓她煩心,可看她的臉色顯然也不是一無所知,於是就把早上自己遇到那兩個太醫,他們背地閒話的事情告訴了楊儀。
楊儀早猜到他可能是聽見了什麼風言風語,畢竟皇帝身邊的太監都傳了那些話。
聽薛放說了,她反而放心,於是就也把兩個太監嚼舌,被皇帝下令處死等等也告訴了他。
薛放擰眉:“他真的對你……”
“不是,”楊儀搖頭,把自己用包袱包起來的那三本書給薛放看:“我先前沒說,這幾本確實是我外公的手跡,是皇上叫魏公公送給我看的。”
“洛濟翁的東西怎麼會在皇上手裡,他給你又是什麼意思?”
“我也說不清,皇上待我……確實有些古怪。”
薛放一震:“他對你做什麼了?”
楊儀察覺他身上的殺氣陡然衝了出來,歎道:“你又著急,若做了什麼,我能在這裡好好地跟你說話嗎?”
“我就是怕你受了欺負,才跑進宮裡的……”薛放情急,說了實話。
那些太醫雖然沒說什麼不好聽的,但畢竟有這麼一件事在,薛放如何能放心,何況他本來對於皇帝也“頗有微詞”。
楊儀的眼神軟軟地:“我早知道你是為這個。”她把書又包了起來,說道:“你彆急,皇上對我並沒有那種意圖。”
“沒有的話,怎麼又給你書,又留你在寢殿值夜的?這不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麼?”
“你真是……”楊儀責怪地看了他一眼,幸而這是在宮外,任憑他胡說吧。
雖然藺汀蘭說,假如她懂雙修之法的話,皇帝是有這個要收她的念頭。
可是從昨兒到今日,楊儀中覺著這其中有什麼不對,至少她沒感覺皇帝對自己有那種企圖。
楊儀道:“你信我,皇上的行事雖然怪異,但他真的對我……沒有過任何逾矩,你放心好不好?”
薛放道:“我相信你,但我信不過皇上,你也曾說過,他的心性古怪著呢,誰也猜不到他想什麼。”
“那你想怎麼樣,整天跟著我好不好?”
薛放把她抱在懷中:“好好好!最好就整天跟著你,纏著你……我才……”說著不覺情動,便輕輕地在臉頰上親了親,嗅到那股幽香,渾身的血都開始發熱。
楊儀卻又想起另一個人來:“你知不知道,宮內的侍衛統領換了人了?”
薛放的動作一停,“嗯”了聲:“是那個藺小公爺麼。”
他把那個討厭的臉揮去,一心一意地親。
楊儀被他弄得脖頸發癢癢:“……夠了。聽見我說了麼?你見過他了?”
“見過了……”
“見過?”楊儀的聲音提高,抬手去推他的頭。卻感覺薛放吮著那塊肌膚不肯撒口。
鬆開的時候,甚至聽見“啵”地一聲響。
楊儀揉了揉脖頸,感覺那明顯的濕潤,幸而不覺著疼:“豆子都沒你這樣。”
薛放的眼睛還望著她雪白的頸子,發現那裡多了一點粉潤的紅痕。
看得他眼睛迷離,似乎落了桃花。
楊儀清清嗓子:“十七!”
薛放忙定神:“乾什麼?”
楊儀道:“我跟你說,那個藺小公爺……你真的見著了他,在宮內?”
原來楊儀想到,薛放是偷偷跑進宮內的,藺汀蘭何等聰明,自然會看出來,豈會善罷甘休。
她擔心兩個人有什麼。
薛放方才隻沉迷於那股香甜輕軟,楊儀問什麼答什麼,也忘了藏。
聽自己已經暴露了,便道:“哦,是見著了,不過我隻說是跟著宣王殿下進宮的,他也沒法子,悻悻地走了。”
本來不願意想這個討厭的人,可還是避不開。薛放又琢磨:“這個人怪怪的……”
楊儀問:“哪裡怪?”
“他……”薛放揉著下頜:“他身上有一種我很討厭的味道。”
“哦?”
薛放沒法形容心中的感覺,見楊儀隻管問,便道:“你也見著他了?是怎麼見著的?對了……那兩個太醫說昨兒藺小公爺陪著,他昨晚上陪著你?”
這句話說出來,竟讓他有點不寒而栗。
楊儀笑道:“你又想到哪裡去了。”
薛放道:“我不喜歡他,他仿佛也格外針對我一樣……”
楊儀心一跳,反握住薛放的手:“總之以後,不去招惹他好不好?”
薛放覺著奇怪:“誰招惹他了?那萬一他招惹我呢?”
他嘀咕了這句,開始翻舊賬:“那長公主跟藺駙馬是什麼好的了,之前苟七的那個案子,還有他們的影子在,我看有其父母必有其子女……”
正在此刻,車窗外響起呼喝之聲。
馬蹄亂舞,有百姓閃躲的驚呼。
連馬車也晃了晃,放慢了停在路邊。車夫觀望情形,道:“姑娘,十七爺,前麵好像有事。”
薛放掀開車簾,正看到一隊士兵匆匆向前,他問道:“怎麼了?”
那領頭的兵士本不以為意,忽然見是他,忙站住腳:“十七爺!”
薛放問:“你是順天府的,也認得我?”
“您不認得我們就罷了,我們哪裡有不認得十七爺的呢,”兵士很會說話,笑的恭順:“您怎麼在這兒?”
“前方出什麼事了?”
兵士擰眉:“說是有個番邦的巨漢,在酒樓裡鬨事,打傷了好些人,順天府有兄弟前往也受了傷,我們正要去看看。”
薛放點頭:“快去吧。”
兵士帶人離開,薛放還要跟楊儀議論藺汀蘭的事,突然間門喃喃:“番邦?巨漢?”
他想起了宣王跟自己提過的那個鄂極國的力士索將軍。
酒樓門口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人。
圍觀的百姓避的遠遠的。
躺倒的那些人,其中還有兩個正是順天府巡差的服色。
其中一人還能出聲,另一人竟一動不動,嘴角的血流到了頸間門。
剛剛趕來的順天府眾人見狀大驚,那領頭的兵士怒道:“什麼人這麼放肆,滾出來!”
裡頭有個略怪的聲音如雷聲吼道:“滾進來!”
兵士大驚,周圍百姓道:“官爺,且要小心,那個人生得好高大,力氣又嚇人,先前一手一個,把這兩位差爺扔了出來……就這樣了!”
兵士怒道:“番邦之人敢在京城撒野!不想活了!”拔刀衝了進內,幾個士兵跟在他身後衝了進去。
門外的百姓們麵麵相覷,隻聽裡頭幾聲慘叫,砰砰啪啪地響動,很快,有一個士兵連滾帶爬倒退出來,已經麵無人色。
而裡間門傳出一陣大笑聲音,緊接著,一個高逾八尺的威猛漢子從門口走出,他的雙手之中還擒著一人,正是先前衝進去的那順天府兵士,隻見他被這漢子高舉在頭頂,竟無法掙紮。
這漢子自然正是鄂極國的索將軍,他舉著兵士,環顧周遭,用有點怪的官話說道:“什麼無能的膿包,我跟皇帝立下賭約,輸在我手中,你們周朝就要對我們俯首稱臣……”
百姓們聽了大驚,紛紛叱罵:“胡說什麼?”
“哪裡來的蠻人!是失心瘋了嗎!”
“巡檢司的人呢,快將他拿下!”
索將軍把手中的士兵一晃,威風凜凜:“來一萬個人,我也不怕!也是一樣殺了!”
“這混賬指定是瘋了!”
“野蠻人!殺千刀的,敢在京城裡傷人……”
見百姓們並不畏懼,反而大罵不已,索將軍怒吼道:“我先摔死他,看看誰還敢再說話……”
就在百姓們發呆之時,索將軍手臂一晃,將兵士往前扔了出去。
那些百姓雖然大罵,是因為義憤填膺,沒想到他是真的會把人扔落,這麼一扔的話,那還不得摔成肉泥?
一些罵聲還沒出口,頓時都變成了驚慌的慘叫。
眼見那兵士往地上撞去,人群之中,有道身影閃電般掠了出來。
他騰空而起,電光火石間門,單臂探出,竟一把擭住那兵士。
身形並未落地,整個人當空猛然一旋,身上青紅配色的王府禁衛袍服隨風急振而起,鋒利的百褶散開,隨著身形落地,像是一把撐開的傘又徐徐收起。
薛放把士兵放在地上,擰眉看向門口的鄂極國使者。
在他身後,楊儀才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猛看見地上的傷者,急忙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