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才在索將軍最無防範、體力最弱之時,一擊必中,毀其爪牙!
畢竟薛放現在身上有傷,不能如先前一樣走剛猛的路子,否則這一擊若是全力而為,索將軍所傷的哪裡隻是虎口,隻怕立斃當場!
就在薛放想要乘勝追擊之時,隻聽有人叫嚷:“住手住手!這是在做什麼!”
聲音有些古怪。
大家轉頭,卻見一夥人跑來,為首的正是鄂極國的那使者,他大怒:“你們在乾什麼!”
他掃了眼地上的屍首,又看向受傷的索將軍:“混賬!”極快地用鄂極國的語言說了幾句,他衝上前查看索將軍的傷。
索將軍則暴跳,用鄂極國語叫嚷了幾聲,指著薛放。
鄂極國的使者回頭:“閣下是何人,為何擅自跟我國力士動手?”
薛放還沒開口,隻聽百姓們按捺不住道:“什麼你們力士,你們的力士殺了我們的人在先!以命償命!”一時群情激奮,都叫嚷起來。
眼見無法控製局麵,那使者大聲叫道:“你們皇上跟我們約定,誰輸了就要向對方國家稱臣,你們是要仗著人多,賴賬不成?”
薛放啐了口,冷笑道:“你弄清楚了,沒有彆人,現在是我一個人打他,誰仗著人多了。什麼約定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殺人者死!”
使者盯著他,打量他身上的禁軍服色,瞳仁收縮:“你是……”
“閃開,閃開!”
百姓們之外,馬蹄聲響。
巡檢司的人終於到了。
竟是老關領隊,衝入人群,看了眼那使者,對薛放行禮:“十七爺……請您速速回巡檢司。”
薛放道:“你來的正好,把這個人給我拿下。”
老關麵有猶豫之色:“十七爺……”
“閉嘴,”薛放瞪了眼:“他殺了人,絕沒有讓他就這麼離開的道理,拿下!還是你要讓我親自動手!”
老關頓了頓,小聲:“是俞巡檢的意思,說此人是鄂極國的使者……”
“他就是鄂極國的皇帝也不行!”薛放厲聲道:“這是在周朝,周朝地盤上殺人,就得受周律約束!”
鄂極國的那使者已經聽的明白,立刻叫道:“不行!你們不要趁機針對,索將軍還沒有正式跟你們的勇士打擂台!你們這樣做難道是要毀約……”
“誰說要毀約了。”沉靜的聲音。
薛放抬眸,卻見俞星臣不知何時已經到場,衣冠楚楚,雍容雅貴。
百姓們不等吩咐,紛紛自動避讓。
俞星臣掃了眼薛放,走到使者麵前,朗聲道:“我泱泱大國,一諾千金,最重信義,隻不過,這位索將軍犯了王法,殺傷人命,總不能就這麼全身而退。”
“你想怎麼樣?”
“打擂台是一回事,人命又是一回事。”
使者被他從容不迫的氣度壓製:“你、你又是何人?我……我要麵見皇帝!”
“巡檢司俞星臣,”俞星臣淡淡回答:“皇上把此事交給了宣王跟端王兩位殿下,你若有什麼異議,可去兩位王爺府申訴,不必驚擾皇上。”
使者暴跳道:“你們就是要賴賬,是不是?”
薛放道:“注意你的言辭,不要公然放屁。”
使者閉嘴:“好,我就見你們的宣王殿下,端王殿下!看看他們怎麼說。”
俞星臣輕描淡寫道:“使者隻管放心,我們不會為難這位索將軍,至少在他打擂台之前,不會給他用刑。但是……”
他看向索將軍,冷漠道:“不管他是輸是贏,犯了周律,殺人者死。”
索將軍眼睛一瞪:“你說什麼?”
使者也道:“你想殺我們的人?”
“不是我想,是律法不饒。”俞星臣回頭看向使者,淡淡道:“你最好叫他束手就擒,否則,我就不能保證……他是不是還能順利等到開擂。”
使者雙眸陰沉,尋思半晌,回頭以鄂極國的語言對索將軍交代了幾句。
看得出索將軍極不情願,但最終還是點頭答應。
不可一世的索將軍被帶走,使者對俞星臣跟薛放道:“你們等著。”
他氣衝衝地去尋端王“抗議”。
俞星臣看向薛放,薛放的目光卻在場中遊弋。
順天府跟巡檢司的士兵,把地上的死者、傷者,以及屋內眾人或扶或抬,正自收拾。
可是楊儀不在。
薛放問老關:“你看見楊儀了沒有?”
老關道:“來的時候,看到楊侍醫好像乘車走了。”
薛放心裡驚跳,忙問:“走了?往哪一邊?”
老關遲疑地:“看方向,應該是回楊家了吧?”
俞星臣在旁道:“小侯爺留步,你還是先回巡檢司吧。”
薛放聽了老關的話,著急要走,聞言止步。
轉頭看向俞星臣,薛放道:“你來的很及時啊,俞巡檢。”
俞星臣不動聲色:“還成吧。”
薛放道:“那……你應該都看明白了?”
俞星臣臉色微變,繼而浮出三分笑意,他凝眸看向薛放:“原來、小侯爺知道了?”
薛放往前一步。
他快要撞到俞星臣身上了。
俞星臣強忍著後退的衝動:“小侯爺有話請直說。”
“我想問你,”薛放垂眸望著他不動聲色的臉:“你是早知道這裡會出事呢,還是碰巧遇到了?”
俞星臣不語。
薛放道:“我想也沒有那麼巧,畢竟你俞巡檢可是有名的足智多謀。”
俞星臣瞥了眼左右,鄂極國的使者已經離開了,現在在場的多是巡檢司的人。
他來的當然及時,因為他一直都“在”。
酒樓對麵的茶樓二層,早就給包了下來。
俞星臣帶著人,在那裡守株待兔。看了一場預謀中的“好戲”。
他沒想到,薛放竟然留意到了。
不……薛放當然早就知道,大概是因為這個,才故意地、一定要跟索將軍動手!
“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薛放隻盯著他。
俞星臣抬眸。
薛放問道:“死了人,是不是也在你的計劃裡。”
俞星臣眉頭微蹙。
薛放吼道:“說話!”
老關在不遠處,有些擔心地看過來。
靈樞想上前,又躊躇。
俞星臣垂眸,依舊是從容鎮定:“我的計劃中當然不包括死人,死幾個人,但是一旦動手,誰也不知道情形到底會怎樣。”
他如同陳述最簡單的事實:“小侯爺,如果宣王殿下已經告訴了你跟鄂極國打擂台的事情,你就該清楚,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隻是想看看,這鄂極國第一號力士的深淺。”
“所以,不惜用人命試探。”薛放的聲音冰冷。
他雖然說計劃中不包括“死人”,可他明知道有這個風險。
俞大人隻是不在乎。
果然,俞星臣道:“假如不先行試探,隻怕死的人更多。”
沒有人比俞星臣更明白句話有多真。
前世死在鄂極國力士手下的人,何止一兩個,或被活生生撕爛,或者摔死,或者打碎頭顱,身體……幾乎每個跟索將軍交手的,都隻剩下殘軀。何其慘烈!
這一次,俞星臣要十足把握。
他雖然不想有人死,但他不介意死那麼一兩個人,隻要達成目的,一切就值得。
薛放低頭,似乎要透過俞星臣的雙眼、看到他的心底去。
十七郎問:“假如,你是被那怪物扔出酒樓、摔碎了後腦殼的人,假如你是被他舉在頭頂,猛然扔出去的那個人,你還會這麼高高在上、恍若無事地說出這麼一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