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葉忙點頭:“這個是沒有錯的,她還說多虧了大爺的那副藥呢。”說了這句,忽然又有些遲疑之色:“姑娘……”
楊甯看她:“怎麼了?”
青葉躊躇:“姑娘你真的想……”
楊甯似乎已經知道她想說什麼,臉色一冷:“閉嘴。”
她把手中的那張紙又還給青葉,咬牙道:“立刻找個可靠的,去抓一副來。不……為防萬一,還是你親自去吧。”
青葉低頭:“是。”
兩人說完後,顧瑞河便來了。青葉趕忙退了出去,冬兒進來伺候。
青葉以防萬一,這次不再把正門出入。
隻先吩咐了小廝幾句話,然後避開人,從角門而出。
角門處,那小廝早就按照吩咐,叫人趕了車等在那,接了她上車離開。
青葉並不往繁華大道,而叫馬車往外城方向去,到了南外城邊上,找到一家藥鋪子,進內,將藥方遞上。
掌櫃看了看,含笑試探問:“這是府裡補身子的?好俊的字,是哪位大夫開的?”
青葉催促道:“不用多問,隻快抓一副就是了。”
掌櫃隻得將藥方遞給小二,小二按照方子很快湊了一副藥,利落地包了起來。
青葉把藥方跟藥一起拿了,給了錢出門。
身後,那店掌櫃望著青葉,說道:“這丫頭……”
小二忙問:“掌櫃的認得?”
掌櫃道:“我倒是不認得她,可卻認得那張藥方上的字。”
小二驚奇:“是哪一位大夫,必定是有名的,您才看出來了?”
掌櫃的笑道:“自然是極有名的,那像是太醫楊家大少爺的字跡。能叫他開方子的人家,必定不是尋常門戶,可怎麼跑到咱們這小藥鋪來抓藥呢?”
小二思忖:“可看著那藥方子的字跡、不太像是新開的……掌櫃,真的是補身子的藥?”
這掌櫃的倒是有點兒見識,欲言又止,搖搖頭道:“楊太醫的藥方,還是彆去貿然揣測,罷了,莫管閒事。”
青葉揣了藥,上車往回走。心裡像是揣著個野兔子,生恐它跳出來跑了一樣,時不時摁一摁。
馬車緩緩而行,青葉心裡亂糟糟地,撩開車簾向外打量。
正過十字街,卻見有幾個人從南街上騎馬而來,青葉眼前一亮,忙叫停車。
那邊來的,卻正是靈樞跟兩個巡檢司的差官。
青葉好久沒看到靈樞了,乍然遇見,幾乎忍不住要跳下車來:“靈樞!”
靈樞起初沒看見她,聽見叫聲才打馬過來:“青葉姑娘,怎麼在此?”
被一問,青葉才梗住,忙又強笑:“有一點事……你在忙什麼?”
靈樞放低了聲音:“國子監有個案子,大人正在偵辦,我正要去傳人。”
青葉雖知道他忙,但好不容易見著,不肯就這麼三言兩語讓他走了:“靈樞……你好像瘦了,我、我之前聽說你也受了傷,傷好了嗎?”
靈樞道:“放心,楊侍醫給處理的及時妥當,早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青葉聽他提起楊儀:“對了,今日是儀姑娘定親的大日子,你……”忽然想起他方才說俞星臣在辦案,何況俞家跟楊家也沒有親近到要親自前往的地步,於是噤聲。
靈樞回頭看看那兩個差官:“青葉姐姐,我要去了,改日再跟你……”
他還沒說完,青葉伸手抓住他:“靈樞。”
靈樞一愣:“可還有事?”
青葉猶豫了片刻:“靈樞,你能不能告訴俞大人,姑娘……之前你們往海州去的時候,不知怎麼,就傳出了俞大人身亡的消息,姑娘以為是真的……所以才、沒了指望的。”
靈樞愕然地望著她:“什麼?”
當時陳獻跟俞星臣在沁州將計就計,雖然陳獻派來的人及時攔住了那“報喪”的,但消息仍不脛而走。
尤其楊甯在顧家,漕運司的消息最為靈通。
楊甯當時本就病症未愈,得知此事後,更又大病了一場。
之後,才有了跟宣王府的親事。
靈樞總算弄明白了青葉的意思,他擰眉道:“我告訴了大人又怎麼樣呢?橫豎甯姑娘將要進宣王府了。木已成舟。”
青葉聽見“木已成舟”四個字,一抖,另一隻手下意識地攥住那包藥。
靈樞心裡想起的,卻是之前楊甯刺傷了俞星臣的手的那一幕場景。
不管怎樣,他竟都無法原諒楊甯。
就衝著這個,他也不會再把青葉的話去轉告或者怎樣。
何況告訴了又如何?也隻白白地又讓俞大人多操一會兒心罷了。
青葉怔怔地望著靈樞,靈樞道:“青葉姐姐,我真該走了。”
略一猶豫,他道:“我聽說,俞府裡太太正張羅給大人相看合適的人家……想必不久就會有人的。”
青葉的手本來要鬆開靈樞了,聞言更抓緊了幾分:“可是……”
靈樞疑惑地看她。
青葉的眼圈紅了起來,終於問道:“我呢?”
“你?”靈樞一愣。
青葉的唇翕動了幾下,卻沒說出話來。此時靈樞身後的差官見時候不早,忍不住出聲招呼。
靈樞把手抽回:“我真要去了。”向著青葉一點頭,打馬離開。
青葉愣愣地望著靈樞遠去,回身靠在車壁上。
她紅著眼,無意識地將手指送入口中用力地咬著。
喬國公府。
喬小舍被國公爺帶了回府,先去見過府內女眷,被噓寒問暖地詢問了一番。
退出後,到了喬建的書房。
書房內本還有幾個清客,見了公子來到,都悄悄地退了出去。
喬國公看著兒子。
一個字沒說,喬小舍已經跪在了地上:“父親……”
“你在外頭到底都做了什麼事,給我說明白!但凡有一點隱瞞,我打折你的腿!”
喬小舍咽了口氣,神情有些畏縮地說道:“父親,您彆聽……那什麼俞巡檢的話,我真是冤枉的,我隻殺了那隻貓而已……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道。”
喬國公冷笑道:“你真以為你這番說辭能夠騙得過人?何況那是俞星臣!你若不是國公府的,這時侯早給你大刑伺候了!”
喬小舍微震。
“我隻問你,你給我說實話,”喬國公道:“貓是你殺的,那老滕,也死了?”
喬小舍顫抖著:“我、我……”
“起來,去拿家法。”喬國公冷漠地吩咐。
喬小舍臉色驟變,忙叫道:“父親不要!我說,我說就是了!”
“那老滕又是什麼人?”喬國公的臉色更冷了幾分。
“是門房上的……”
喬國公擰眉:“他招惹你了?”
喬小舍咬了咬唇,終於開口道:“他、他經常地去喂那些貓兒、狗的,我先前罵過他幾次,他總是不改。”
“就因為這個?”
喬小舍頓了頓:“那天,我……我跟丁鏢他們,把那隻大貓給殺了……誰知他正好來找貓,竟給他撞見了。”
話說到這裡,一切真相仿佛昭然若揭。
喬國公屏住呼吸:“然後呢?”
“他、他突然跟瘋了似的罵我們……他那樣一個下賤的人,敢那麼無禮,我就叫他們……丁鏢他們就一擁而上把他製住了。”
喬國公一時沒有問下去,隻是抬手揉著眉心,好像要讓自己緩和緩和。
他似乎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自己可能無法接受。
“然後又怎樣?”
喬小舍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父親,卻繼續說道:“因為他一直大罵,亂動,我就拿了那把刀威脅他叫他住嘴,誰知他隻管嘴硬……我、我一時氣急,就把他的手砍了下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隻是他太氣人了,罵的那些話、不堪入耳……父親聽了也會生氣……”
喬國公的眼睛瞪大了幾分,他張了張嘴,又緊閉。
“那麼他是怎麼死的?因為斷了手?”
“不不,是丁鏢他們……把他、勒死了!”
喬國公繃著臉:“屍首呢?”
喬小舍舔了舔嘴唇。
“你最好快點說,你不會以為俞星臣把你放回來,你就真的無事了吧?”喬國公盯著兒子:“這件事畢竟不是隻有你跟丁鏢知道,俞星臣此刻必會傳召其他跟你拉幫結派的那幾個,你確信他們都能扛過俞巡檢的審問?”
隻要俞星臣找到了老滕的屍首,那幾個的供詞再有個什麼紕漏,那喬小舍……隻怕就難從中拔得出來。
喬小舍卻小聲地說道:“父親不必擔心,我事先已經叮囑過他們,叫他們不可亂說。何況就算、就算他們扛不住供述出來,巡檢司的人也未必能找到老滕的屍首。”
國公爺問道:“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