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一聲脆響, 有東西掉在地上。
這桌上幾個人垂眸,卻見竟是一隻小湯匙!在地上摔成了兩截。
艾靜綸尚且不知發生何事,就給老關跟羅洺揪了出去。
而那桌上, 薛放冷哼了聲, 站起身來:“原來你們不是來找茬的, 竟是來找死的!”
方才薛放就看出不太對勁,就在艾靜綸自報家門的時候, 這夥人的臉色就不太對。
隻是沒想到, 他們真的會衝著艾靜綸動手。
這幾個人裡, 艾靜綸身手最弱, 又沒對他們言辭無禮,可對方一出手就是狠招。
假如方才不是薛放見狀不妙及時將那隻湯匙扔出去,擊中對方的手腕卸去了刀上勁力,艾靜綸隻怕要真的被開了膛。
這一下子, 完全激怒了薛放。
而之前那持匕首欲對艾靜綸不利的人也看見了地上的湯匙,方才他隻覺著虎口處被什麼一撞,手腕都如斷了般又疼又麻。差點兒沒握住匕首。
如果是什麼正經暗器倒也罷了, 沒想到是這個玩意兒。他一時紫漲了臉, 霍地站起身來。
這會兒薛放那張桌上幾個也都站了起來, 隻有廖小猷還坐著。
小猷坐著,卻跟小梅羅洺等站著還差不多高, 他手中新捧了一個燒雞,方才吃的投入,隻聽見他們吵吵嚷嚷, 也不以為意,兀自憨笑。
此刻見大家都站起來,廖小猷左顧右盼, 才看見對麵那桌人表情不善。
小猷又看見薛放冷冽的臉色,趕忙把手中燒雞塞進懷中,怒吼道:“哪裡來的雜毛!敢惹我們十七爺!”
他這麼一站起來,聲勢驚人。
那聲吼更是把人震得耳朵都聾了。
離他最近的薛放都被驚了驚,轉頭看了廖小猷一眼,決定下次要離他遠點坐著。
這威力,堪比俞星臣的驚堂木。
原本酒樓裡的人還有些想看熱鬨的,猛然看到小猷起身,這樣威猛驚人,一旦動手起來,怕要遭受池魚之殃,頓時嘩啦啦地跑了一半。
那掌櫃的想過來勸,又不敢,自己也縮頭躲在櫃子後麵,隻暗暗念佛,希望他們彆把自己的這酒樓拆了就行。
而對麵那幾人也被廖小猷的聲勢震了震,然後,那先前動手欲傷艾靜綸的漢子便罵道:“便如何?老子惹的就是薛十七!”
話音未落,迎麵一個盤子被扔了過來,竟來的極快極猛。
那漢子及時抬臂一擋,盤子砸在手臂上,發出沉重一聲響,裂成幾片落地。
而這漢子的臉上卻熱乎乎地有些腥氣,原來是廖小猷把之前那隻吃魚的盤子扔了過來,魚肉雖然被他吃光了,還剩下約略殘骨跟魚湯,都潑在這人身上。
廖小猷道:“這樣的好魚湯,便宜你了!”
那漢子忍無可忍,怒吼著跳上前來。
“囚攮的!”老關上前擋住:“敢跑到京城裡來撒野!”
對方桌上其他四人也都齊齊跳起來,羅洺將艾靜綸往後一拉,自己衝上前攔住一個。
廖小猷哇哇大叫了聲,也跟著衝了過去,一人就擋住了他們兩個。
還剩下一個,小梅待要過去,薛放道:“你彆動。”
身旁,艾靜綸此刻才反應過來,看看自己被切開了一半的衣帶,少年驚怒:“我跟你們無冤無仇,為什麼要下這樣的毒手?”
剩下那人看向薛放,冷笑道:“你是跟著薛十七沾的光,冤有頭債有主,找他去吧。”
艾靜綸咬牙切齒,氣的叫道:“我就找你們!”
他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揮拳衝了上去。
小梅震驚:“十七爺,這可不行……”他跟艾靜綸今日才見麵,見艾靜綸嬌嬌弱弱的,十分擔心。
薛放卻不以為然道:“叫他去,少年人不曆練曆練,怎麼能出息。”
他掃了眼艾靜綸,卻看向了旁邊廖小猷,於是喝命跟自己的小林:“去幫手,小猷身上有傷。”
小林正在徘徊,不知要衝向哪裡,聽他指點,縱身跳了過去。
剩下小梅暗暗焦急,恨不得也上去性命相搏。
正緊張打量中,突然發現薛放抬眸看向樓上。
小梅畢竟機靈,心中一動:“十七爺……”
薛放揣著手道:“方才這幾個混蛋時不時地往樓上看,我懷疑樓上有他們的同夥,這幫人來曆古怪,你去街上叫兄弟們來,甕中捉鱉!”
小梅心中一震,忙抽身向外。
薛放吩咐之後,抬眼看向場內,卻見艾靜綸果真已經落入下風。
隻不過這小子雖看著像是女孩兒,卻絲毫不怯場,這敢打敢拚莽莽撞撞的樣子,卻不愧是將門出身。
薛放一笑,拈起桌上兩根筷子,瞅準時機,一抖扔出。
隻聽嗤嗤兩聲,那跟艾靜綸對敵的漢子本正吃定了少年,正暗自打算該怎麼處置才爽快……猝不及防中,肩頭鑽心刺痛。
他駭然低頭看時,竟是一根筷子,已經戳進了半截。
此人大驚失色,臉色微變,艾靜綸卻趁機跳上前,一拳打想他臉上,情形頓時急轉。
薛放拈著另一根筷子,又一掃,見小林也在苦苦支撐,險象環生,當下又是一甩!
而跟小林對敵那長臉漢子正發現了自己同夥吃虧,早有提防,忙揮手格擋。
那筷子果真被他格飛,此人冷笑了聲,才要嘲笑幾句,眼前突然一花……
然後,慘叫聲響徹了整個酒樓。
原來薛放之前那根筷子不過是“誘敵之計”,真正的後招卻是後麵這根,直直地刺入那人眼眶,深入腦髓。
慘叫聲戛然而止,小林麵前,那漢子向後轟然倒下。
這場麵把其他人都驚住了。
隻聽又一聲慘叫,原來是跟廖小猷對敵那人被這場景驚的怔忪失神,竟被廖小猷狠狠一巴掌拍中了,整個跌飛出去,口鼻竄血。
如今這五個人,一死兩傷,場麵不至於難以控製。
而酒樓外,腳步聲響,是小梅叫了巡城兵來。
薛放安心,抬腳向著樓上走去。
這會兒酒樓裡難得的安靜,近乎死寂。薛放上樓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
樓下那幾個仿佛想追上來,卻給老關羅洺等攔住,小梅也帶了人出現在酒樓門口。
就在此刻,薛放已經到了樓上。
原本樓下打鬨。樓上的幾個雅間內但凡有人的,都跑出來看熱鬨,沒人的自然開著門。
薛放隻一掃,走到一間房門緊閉的雅間外,一腳將門踹開。
門內空空如也,桌上放著一壺茶,一個杯子。
薛放走上前,杯中的茶還有餘溫。
他正疑惑,突然聽見窗戶外一陣陣鼓噪,閃身過去,
卻見底下酒樓門口處不知為何竟擠了好些百姓,一個個正忙著在撿什麼東西!還有人正忙著向酒樓內衝進來。
薛放一怔,頓覺不妙,趕緊折身向外。
樓下卻響起了巡差們的嗬斥之聲,以及老關道:“彆叫他們跑了!”
就在薛放閃身出門的瞬間,底下那幾個人也正衝出了酒樓。
原來就在方才,有人在酒樓門口撒了好些銅板跟碎銀子,那些百姓們自然狂喜,又聽說酒樓內也有人正散錢,於是都爭先恐後地跑了進來。
頓時把裡頭的局麵給衝散了,官兵們嗬斥不住,眼前人頭攢動,十分混亂。
那幾個人就趁機擺脫了老關等人逃了出去。
薛放見已經如此,卻也不再著急,正欲下樓,心中隱約覺著怪異。
重新回身,打量屋內,看了半晌,並無彆的異常。
正在猜測,眼角突然瞥見些許水光。薛放擰眉,盯著那張桌子走近,低頭。
卻見桌麵些許水漬。
那是用茶水寫出的兩行字:
薛十七郎,名不虛傳
來日相會,必有一戰
這字跡雖是茶水所寫,但遒勁粗豪,頗有氣勢。
從酒樓上下來後,地上隻剩下一具屍首,跟另一個被廖小猷打昏了的那人。
而此刻他胸口多了一把匕首,有幾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