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還挺招人恨,可自問跟你們無冤無仇,”薛放揚眉:“怎麼就這麼盯上我了?”
“嗬,嗬嗬。”那人笑起來,笑的身體一震一震的。
插著刀子的傷口也開始慢慢地向外沁血。
薛放眼睛眯起:“你不說也罷了,反正你的同夥如今在京內,九門已經封了,他們插翅難逃,自然仍是在我手裡。”
“不可能!”他篤定的冷笑。
薛放語氣輕蔑道:“怎麼不可能,當然,我要抓的不是你這種小嘍囉,而是二樓上給我留字的那個賊頭,當時算他跑的快,要是敢留下來,這會兒他就在這裡跟你碰麵了,對了,你說他怎麼膽小,就這麼怕我嗎?真是個慫貨!”
男人雙手摁著床板,竟是要挺身坐起,叫道:“你胡說!胥烈絕不是怕你!”
“須……烈?”薛放喃喃,定睛望著男人。
男人的眼中透出駭然之色,他總算意識到自己竟中了薛放的激將法,透露出了不該說的絕密消息、自己的底細。
“你、”男人後悔不及:“你這狡猾的周人,就跟薛……”
薛放驚異:“薛什麼?”
男人意識到自己越說越泄露的更多,大怒之下,抬手握住胸前的匕首,用力一抽!
鮮血隨之狂湧而出,男人卻並不理會,揮刀向他刺來。
蔡太醫就在薛放身旁,早嚇呆了,薛放一把將太醫扯向身後。
他見這男人如此悍勇不怕死,何況看這個出血的程度,自然是必死無救,於是冷笑道:“那就成全你!”
反手一拍,男人手腕震動,匕首竟向後激射,仍是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胸前。
男人往後一倒,苟延殘喘,眼睛仍是恨恨地盯著薛放:“你、你……胥烈……會替我們報……”
話未說完,頭一歪,竟是瞪著眼死了。
薛放嗤了聲:“報你的頭。”
他對嚇呆了的蔡太醫道:“這兒用不著您了,讓他們進來收屍吧。”
薛放把那男人死之前的關鍵一句話翻來覆去想了很久。
仍是沒有頭緒。
正俞星臣回來了,薛放便閃了去。
俞星臣才在外頭轉了一圈,對於跟陳府有關聯的人家的追查,以及百姓的安撫,忙的焦頭爛額。
薛放站在門口看他調度。
俞星臣喘口氣的功夫,望著靠在門邊兒的薛放道:“小侯爺有事?”
薛放問道:“我今日學了個新詞,不懂是什麼意思,突然想到了俞巡檢是個有名的天文地理無所不曉……”
靈樞遞了茶過來,俞星臣端著潤喉:“小侯爺請說。”
薛放走過來,笑說道:“是個人的名字,也可能不是名字……”
俞星臣看著他賣關子,也不催。
直到薛放低低道:“須……烈,或者虛裂之類,或者什麼?總之是這個音……你聽說過沒有?”
“須烈?”俞星臣正咽了口茶,不以為然。
可突然間,茶像是梗在了喉嚨裡,試探問:“胥烈?”
薛放大為意外,他本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思,道:“你真聽說過?”
俞星臣直直看了他一會兒,目光又看向門口。
身邊隻有一個靈樞,這讓他稍微安心。
“我……我隻是覺著耳熟,小侯爺是從哪裡聽聞的?”
薛放不愧是跟他相處日久,立刻道:“彆跟我打馬虎眼,我是來問你的,你反而要套我的話?”
俞星臣垂眸:“是真的,這聽著,倒像是個外族的名字之類……小侯爺說了究竟,我才好再推論。”
薛放冷笑:“就是如今咱們全城緝捕的那幾個人、捉回來的那人臨死前說的。”
俞星臣屏息:“原來如此。不知他為什麼跟小侯爺提起這個。”
薛放道:“他心平氣和好聲好氣兒給我招認了的……”哼著說了這句,十七郎才皺眉道:“你還問什麼,那當然是老子巧試妙計,費心費力從他嘴裡詐出來的。他動怒說這個胥烈會給他們報仇。”
俞星臣一笑道:“這可見此人是個極難辦棘手的人物。越發的不能輕縱了。”他的眼底暗色如墨:“這樣,如今雖是拿捉他國奸細做筏子,但眼見這人非同小可,我想請小侯爺親自領兵,挨家挨戶地找尋這一夥人!”
薛放訝異:“當真?”
俞星臣鄭重道:“我原本就有此意,隻怕小侯爺有傷在身不便,既然他的同夥又如此供認,我想,這些人來京內必定有其用意,也許此次的疫症,會讓他們有興風作浪的機會,該儘快尋其蹤跡,捉拿歸案……小侯爺意下如何?”
薛放不由地點頭。
俞星臣道:“既然這樣,我立刻向馮將軍稟報……”
正此刻,靈樞從外進來,匆匆報告了一個消息。
原來皇上下旨,封鎖九城,任何人沒有關卡令牌不得妄動。
而此刻能在九城任意通行的,隻有端王跟宣王手中的金牌。
俞星臣一聽,微微驚震:“楊儀果然說服了皇上!”
薛放麵露得意之色,誰知還沒得意多久,又有侍從來報說:“先前有人看見,說是楊侍醫出宮,竟往南外城去了。”
薛放大驚失色:“什麼?”
俞星臣心中一歎,若這會兒不去南外城,就不是楊儀的性子了。
“小侯爺……”
他正要讓薛放去料理那幾個“細作”的事情,薛放忽然道:“我得去找楊儀。”
俞星臣皺眉,淡淡道:“楊儀雖身處南外城,但她是大夫,不至於如何,治病的事情交給她跟楊太醫,自然無礙。小侯爺還是專注拿住那夥人為要。”
薛放冷笑:“你怎麼知道他們不在南外城呢?”
俞星臣很意外:“什麼?”
薛放的眼神極其冷銳清明,道:“先前在酒樓上,他們一聽說艾靜綸是我的表弟,就立刻要給他開膛破肚,如今楊儀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他們豈會不知道?再者說,你先前推論,這些人可能借著疫症在城中興風作浪,而楊儀去南外城是為了平息疫症的,你覺著他們會置之不理?”
原先楊儀在宮內,薛放自然不懼,如今出了宮,變數就多了。
俞星臣先入為主,以為薛放去找楊儀,又是為了那些兒女情長。
再加上他相信楊儀的醫術,便隻覺無事,而且那一夥人對他而言又確實是不容小覷的眼中釘,所以想薛放全力以赴。
猛然聽薛放如此分析,俞星臣隻覺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連心頭都在戰栗:“你說的不錯,是我疏忽了,事不宜遲,你且快去!”
薛放嗬嗬道:“你也有承認錯的時候?”
他說了這句,轉身如風一樣出門。
俞星臣喃喃:“我當然有錯的時候……”忽然想起來:“等等,九城皆封,沒有令牌不能四處亂行……你不能貿然擅闖!得想法子弄個……”
薛放道:“我知道!”話音未落,人已經到了前院門處。
假如是一級關卡,薛放衝了無礙,但這可未必是一級,他可沒有更多時間去糾纏在這上麵,於是索性一勞永逸,直接去了宣王府。
事實證明,薛放的直覺無誤,他來的正是時候。
而此刻見了薛放,心情最為複雜的,自然是付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