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從牽了馬兒來。初十四親自把俞星臣的馬拉了過來:“俞巡檢請。”
俞星臣翻身上馬。
剛要道彆,初十四道:“五哥跟俞巡檢相談甚歡,所以我……想提醒你一句話。”
俞星臣垂眸。
初十四道:“你最好彆對永安侯起什麼心思哦。”
俞星臣微震:“什麼?”
初十四依舊笑吟吟地:“我可不管你們兩個究竟有什麼瓜葛,她是小十七的人,你該清楚。”
“護軍管的倒真多,這難道是牧督軍的意思?”
“不不,這隻我個人興趣。”
“你的興趣,跟我無關。”
初十四望著他此刻冷若冰霜的樣子,這般冷靜自持的人,方才在牧東林跟前,談起楊儀,卻頗有幾分神采奕奕。
隻怕俞巡檢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經暴露無遺了。
一旦涉及楊儀,有些行跡不知不覺就顯了出來。
初十四微笑道:“今晚上十七跟桑野吵架,你自然聽見了。五哥他們雖然對於小十七跟永安侯之間頗有微詞,但其實倒也明白,十七本就是那種熱烈之人,喜歡上了自然會不顧一切,說來……我倒是羨慕他。”
俞星臣本來不想理他的,聞言還是忍不住道:“羨慕?”
“當然羨慕了,俞巡檢不羨慕麼?小十七有自己真心喜歡、也真心喜歡他的人,兩情相悅,這本就是世間最難得的,俞巡檢以為然否?”
俞星臣哼了聲。
初十四抱著雙臂,仰頭看天上閃爍的星辰:“我這一輩子,可是不指望了。你呢?”
俞星臣不願回答這個問題,他隻是一抖韁繩,揮鞭打馬而去。
身後,初十四望著俞星臣帶靈樞離去的背影,正歪著頭看,身後道:“你乾嘛多事?”
初十四回頭:“我哪裡多事了?”
身後出現的,正是阿椿:“倘若這俞星臣也對永安侯有意,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初十四啞然失笑,道:“你們都未免對於永安侯太過偏見了。”他說著皺眉道:“究竟是因為她是女子而看不慣,還是因為她降服了十七?”
阿椿想了想:“為什麼不能都有?”
初十四嗤笑:“你果然誠實。”
崇文街。
楊儀好不容易把薛放推開了,沐浴更衣。
瑤兒送了兩杯普洱進來,楊儀因累乏了,便半靠在炕上,一邊喝茶,一邊問他關於牧東林等人的事。
薛放道:“這也沒什麼可說的,他原本在父親的麾下,十分的驍勇善戰,此番回京,據說是兵部傳召,大概是因為先前剿滅幽州沙匪,要嘉獎他們吧。”
楊儀道:“你跟他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小時候就認得了,”薛放說了這句,眼神微變,垂眸道:“當時哥哥還在。”
楊儀沒想到會觸動他這件:“果然是打小的交情。怪道你見了他們,那麼高興,就什麼都忘了。”
她是故意引薛放往彆的地方去想,果真,薛放笑道:“我才沒有忘。”
楊儀探身,揉了揉他的頭。
薛放拉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又嗅了嗅:“好香。”
楊儀才要撤回,冷不防他竟張嘴,含住了一根手指。
濡濕的感覺,有點怪異。
薛放愛不釋手,又聽外間並無動靜,便悄悄對楊儀道:“睡吧?”
楊儀聽了這兩個字,頭皮一緊:“那你回去東屋。”
薛放皺眉:“你忘了之前是誰說夜晚睡不著,非得跑去我榻上跟我一起睡的?這會兒用不著我了?就要把人往外推?”
楊儀忍笑:“對啊,此一時彼一時。”
薛放傾身靠近,哼哼道:“這麼多天沒在一起了,我心裡想……”
“想什麼?”她的眼波閃爍。
薛放喉結吞動:“什麼都想。”
他胡思亂想的本事見長,白天在酒樓裡,聽初十四說那句話的時候,薛放心裡就生出一種奇怪的念頭,所以才臉紅。
乃至於桑野說不能讓楊儀壓著他的時候,他又於腦中冒出怪異的場景。
這會兒正是機會,為何不身體力行的試一試。
楊儀儘量把手撤回來:“你忘了我說的話?你的傷,不能亂來。”
薛放道:“我、我記著呢……我不會……”
他可以聽話,但也不妨礙他做點彆的。
這會兒瑤兒的腳步聲響,並沒進門,隔著簾子道:“姑娘,好歇息了。”
薛放趕緊向著楊儀使眼色,又拉她的手。
楊儀沉默了會兒:“知道,你先去睡吧。小猷那邊,勞煩你多看著。”
這一句話,就如同白天那句“晚上再說”,都是無言的退讓。
楊儀因為念他的傷,不許薛放胡作非為,但薛放對“胡作非為”四個字,顯然另有一番解釋。
一種據他來說,不會傷及他的解釋。
他半哄半勸,拉著楊儀進了裡間。
迎麵就是那芙蓉鴛鴦圖,那隻公鴛鴦用圓白的小眼睛瞪著兩人。
楊儀瞥見那架撥步床,不免心慌。
薛放擁著她,在耳畔低語道:“我真的不會犯戒,真的……”
楊儀雖覺著不妥當,但仍好奇他到底想乾什麼。
於是被哄騙上了“賊船”。
薛放把人抱到床邊,突發奇想:“這裡要是再掛點紅燈籠之類,我就權當是大喜之日了。”
楊儀擔心瑤兒是不是真的去歇著了:“噓。”
“她走了。放心吧。”薛放給她定心丸吃,動手動腳:“我為你寬衣。”
“不用!不許!”楊儀有點緊張地打開他的手。
這個生澀的情態,倒真的像是一對小夫妻了。
撥步床深深,帳幔半垂,遮住了時而急促,時而舒緩的呼吸聲。
楊儀並沒有寬衣,薛放也沒有。
但這顯然不是問題。
薄薄的綢緞,順滑地貼在肌膚之上。
被他撩起,或者直接探入,底下是比素緞更美、上乘的溫玉。
是該被十萬分用心好生嗬護的。絕世至寶。
薛放的身心都沉溺其中。
仿佛每一寸都是至為寶貴的領土,薛放不敢用力,極儘溫柔地,細細琢磨,探索。
無法可想而遵循本能,無師自通而無以倫比。
他用手,用唇,甚至用舌。
用儘所有的五感去感覺楊儀的美好。
饒是如此,卻仿佛還不夠用。
薛放喜歡極了,心花綻放,無以言語,於春風暖陽中戰栗搖曳。
突然間,他想到了春日裡花園中那采蜜的蜜蜂,以前他嫌棄它們亂哄哄的不知歡騰些什麼,圍著一朵花不停地忙碌,舍不得離開,蹭蹭親親,嗅嗅探探,恨不得一頭栽進去似的。
但如今他仿佛也變成了一隻蜜蜂,極願意鑽在這花的甜蜜裡,被這無儘的馨香跟甘甜所治愈安撫。
耳畔聽見楊儀似有若無、隱忍的:“十七,十七……”
“姐姐叫我做什麼?”他啞聲,眼尾泛紅。
愛煞了她此刻呼喚自己的聲調,想她一直不停地叫下去。
“夠了,已經……”楊儀想喝止他,試圖起身,或者後退,顫巍巍道:“適可而止。”
瑩白的赤足無力地在緞子的床褥上寸寸滑過,發出簌簌的細微響動,令人骨酥筋軟。
薛放不曉得什麼是“適可而止”。
他隻是迷醉地握住纖細玲瓏的腳踝,無視那點可以忽略的掙紮,迫不及待地送到唇邊。
楊儀跟驚呼一樣長喘了聲,單薄的脊背微微弓起,重又跌回被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