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君 一生顏色付西風(2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2663 字 9個月前

這會兒俞星臣道:“叫她進來。”

靈樞有點不情願,可還是閃身站到了旁邊。

葉蒨兒端著托盤進內,將湯碗小心翼翼取出放在了俞星臣麵前。

俞星臣掃了她一眼:“你做的?”

“是……蒨兒先前在府裡也常常下廚做些東西,雖比不上府裡的手藝,隻是還可以一試。”

俞星臣看向那蓋碗,葉蒨兒忙舉手打開。

淡色的蓋碗內,是金燦燦的金絲菊,跟透明的銀耳,蓮子等物,俞家如此高門,什麼山珍海味沒有,但是這種……卻還頭一次見。

俞星臣有些明白為何俞鼐會叫她來送這個東西了……葉蒨兒很會投其所好,在這裡住了幾天,她一定知道了俞鼐鐘愛養菊,所以才特意弄了這小巧新奇的玩意兒。

俞星臣笑笑:“你有心了。”

葉蒨兒也陪著一笑:“就是不知合不合三爺的口味。”

她取了旁邊的湯勺雙手遞上:“三爺請……”

俞星臣接了過來,望見她的手指也是纖細修長的,手背上不知怎地有一道劃痕。

他嘗了口,果然氣味清新,頗為滋潤。

“很好。”俞星臣點頭,將湯勺放下。

他雖然稱讚,卻不肯多吃一口。葉蒨兒垂眸,略失望地後退兩步。

俞星臣看著葉蒨兒謹慎低頭的樣子,不禁又想起了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像極了之前的楊儀。

“你、你且站著……”俞星臣開口。

葉蒨兒有些詫異地抬頭:“三爺?”

俞星臣閉了閉雙眼,道:“唐寅的詩,你是怎麼知道的。”

葉蒨兒垂頭道:“妾所讀其實有限,正好這一首……很喜歡,所以才知道。方才聽見三爺念誦,一時沒忍住插了嘴。”

俞星臣轉頭看向那盆鳳凰振羽,喃喃:“黃花無主為誰容?冷落疏籬曲徑中。儘把金錢買脂粉,一生顏色付西風……嗬,你倒也是個不俗的人。”

葉蒨兒微微一笑又收住:“妾實在不敢當。”

俞星臣皺眉:“不要出聲。”

葉蒨兒一怔,小心看了他一眼,又忙低頭。

俞星臣吃了半盅酒,酒力湧動,眯起眼睛看向麵前,越看越覺著是楊儀在跟前兒。

他不由笑了起來,喃喃道:“你果然在……哈哈,我就知道是做夢,好好的……為什麼就不是我的了呢。”

葉蒨兒驚愕,門口的靈樞皺起了眉。

俞星臣說了這句,抬手向著葉蒨兒招招:“你來。”

葉蒨兒咬了咬唇,邁步往前走了幾步:“三爺?”

俞星臣握住她的手臂,籲出一口氣:“儀兒……你不知道,我之前做了個怎樣的、噩夢。”

他的眼睛閉上又睜開,掃見她的裙擺,突然間七情湧動。

“你怎麼能、能跟他……”他有點生氣,卻有點詞不達意地,斷續道:“那樣……放浪、形骸……”

葉蒨兒變了臉色。

門口靈樞驚心之際,忙進來道:“大人!”

“你退下,”俞星臣嗬斥了一聲靈樞,又垂眸斜睨葉蒨兒道:“難道你忘了、你隻能跟我……跟我……”

葉蒨兒剛要張口,又閉嘴。

“很熱,”俞星臣說了兩句,把領口鬆了鬆:“儀兒、你來幫我……”

俞星臣從來寡欲,所以楊儀先前為了子嗣著想所做的那些事,他覺著震驚而不解。

畢竟倘若不是她主動,他是想不到讓她那樣做的。

大概永遠也不會那樣想。

可是現在,他極為躁動。

葉蒨兒臉色變化,終於上前替他把頸間的紐子鬆開,俞星臣順勢握住她的手:“彆走、彆走……”

“三爺……”

靈樞忍無可忍,猛地把葉蒨兒拉開:“葉姑娘,三爺喝醉了,你該走了!”

俞星臣道:“不行、彆走……彆離了我。”

葉蒨兒咬了咬唇:“三爺看著很難受。”

“他隻是喝醉了,”靈樞冷著臉:“你立刻離開,還有……大人醉裡說些胡話,我希望你出了這個門後,就把那些胡話都忘了。”

葉蒨兒默默地看著靈樞:“我並無惡意,隻是想讓三爺……覺著好受些。”

靈樞道:“你現在立刻走,就是對他好了!”

俞星臣卻怒道:“你說什麼!你敢!薛十七,你是她什麼人……”

他猛地站起身來,似乎想要去拉住葉蒨兒,可卻搖搖晃晃。

靈樞及時扶住了他,抬手在他後頸的風府穴一點。

俞星臣悶聲不響,暈厥過去。

把俞星臣抱起,送到裡間羅漢榻上。靈樞回身,叫小廝來,吩咐廚下去做解酒湯。

小廝離開後,靈樞卻見葉蒨兒還站在廊下。

“葉姑娘為何還在此?”靈樞冷然問道。

葉蒨兒道:“我、我知道三爺剛才說的是誰。我也知道他把我當成了誰……”

靈樞上前,眼神變得很淩厲:“你在說什麼。”

“今日永安侯才來過,我怎會不知?”葉蒨兒垂眸:“你也不用對我如臨大敵的,這種事我不會說出去。我隻是……不想讓三爺那麼痛苦。”

“那就不用葉姑娘操心了。”靈樞說了這句,道:“你也不用在三爺身上用心,他今日是醉了才……你也該知道自己的身份。”

葉蒨兒幽幽地道:“我當然知道我的身份夠不上。”

靈樞訝異。

葉蒨兒低聲道:“我隻是想……想有個契機讓我留在俞府而已,哪怕是做個……”

“那也不行。”靈樞猜到她要說什麼,立刻截斷了。

葉蒨兒的臉色發白。

靈樞看她一眼:“何況葉姑娘好歹也出身名門,未必配不到好人家。何必這麼自甘……”他還有些分寸,並未說的太難聽。

“你以為在府裡發生了這些事,得罪了公子跟小姐,我回去後會得好兒嗎?”葉蒨兒垂首,顯得有幾分可憐:“葉家確實是名門,但名門內宅的爭鬥你又怎麼知道,我也隻是想好好地活下去而已,不過,你們自然不會在意這個。”

靈樞愣住。

葉蒨兒歎了口氣,轉身往外去了。

永安侯府。

一大早,屋內一片慌亂。

江公公聽見聲音不對,趕緊跑了進內:“怎麼了?”

卻見薛放坐在床邊,昂著頭。

楊儀跪坐在他身邊,不停地道:“彆低頭!”一邊拿著塊帕子捂著他的鼻子。

血沿著臉頰滴落,江太監嚇得也忙掏出手帕上前擦拭:“這是怎麼了,被打了不成?”

薛放“嗤”地要笑,剛要說話,楊儀摁住他額頭:“彆動。”

江太監看出不是挨打:“難不成……”

楊儀道:“沒什麼,隻是有點上火而已。”

這一整宿,江太監怕有事,特意屏退了宮女,自己守在外間。

期間雖隱約聽見些聲響,但又不甚過分。

如今聽楊儀這麼說,便笑道:“到底是年少氣盛,血氣足。”

楊儀喃喃:“也太盛了些。”

她的臉上帶點煩惱之色,昨晚上明明已經給他紓解了,早上起來,還是這樣。

小心翼翼把薛放口鼻處的血擦乾,未免又有些心疼。

等收拾妥當出了門,廳門處薑統領看著薛放,似笑非笑。

他當然也聽說了薛放流鼻血的事。

薛放臉上微熱:“你那是什麼臉色?笑的那樣鬼祟!”

薑斯笑道:“我天生這般隨和可親,不行麼?”

薛放嗤之以鼻。

回頭向內看看,打馬先去了。

薑斯目送他離開,正身後江太監走出來:“十七去了?”

“走了,”薑統領幸災樂禍地說道:“這小子,真是自討苦吃。”

“他那個性子,也難為他能……”江公公欲言又止,隻笑道:“罷了,準備車駕,永安侯要進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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