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 二更君 青鸞信杳,黃犬音乖(2 / 2)

再生歡 八月薇妮 10420 字 8個月前

假如這時侯她假裝沒聽見走開,倒也成。

但楊儀改變了主意。

她回身,忽略俞星臣注視的目光。

走到跟前,見眾人行禮,楊儀若無其事地:“我正想來問問,空林法師等幾位的情形如何?”

胡太醫道:“已經能進些米粥了,唉!真真是慘絕人寰,幸而空林法師他們常常行那個什麼佛家的‘斷食’修行,這才能熬得過來。要是我……早轉世投胎了。”

張太醫最不愛聽他這話:“你不會說話,就把舌頭給那會說的人去。”

胡太醫嗬嗬了幾聲,又忙對楊儀道:“對了,我們正在問俞巡檢,原來他跟咱們是同路的呢。”

“對啊,俞大人被皇上欽點為定北軍的監軍,統領北境忠勇軍,這下可好了,咱們路上又有作伴的了。”張太醫也喜形於色,忘了顧忌。

楊儀卻並無任何喜色,擰眉看向俞星臣。

俞星臣道:“永安侯有什麼安排?”

胡太醫突然瞧出點東西來,悄悄地對張太醫使了個眼色:“方才一個和尚說肚子疼……去看看。”兩個人竟悄悄撤步走了。

楊儀垂眸:“我不很懂,為什麼俞巡檢竟也會往北境去?就算是官職調任,朝廷應該也不缺一個合格的監軍吧。”

“大概是皇上覺著我可以勝任……畢竟也算是小侯爺的同僚。”俞星臣淡淡地回答:“另外,算起來,我其實是代替端王殿下往北這一趟的。”

“哦,這是好事啊……”這話,確實出自於楊儀身後的江公公。

原來此刻,楊儀身後有江太監跟小甘,俞星臣身後有靈樞。

江太監從方才聽張太醫說皇上任命俞星臣為監軍,便一直在心中思忖。

聽到這裡,不由衷心地說了一句。

薛放雖有軍中的資曆,又是天縱英才,但畢竟是朝廷空降調任,隻怕“水土不服”。

如果有了個心思縝密周全的“監軍”,自然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總比那無大謀無眼界的庸才監軍處處轄製人、鬨得兩下不合等,要強上百倍千倍。

江太監在宮內許久,自然深知個中玄機。

小甘覺著這公事上的……自己不便多嘴。

靈樞聽了俞星臣的話,眼中卻透出幾分憂色。

楊儀無語。

正這會兒斧頭帶了豆子跟黃狗從外進來,不住地叫:“小乖慢點兒,彆總去欺負豆子!”

江太監回頭,果真見那黃狗時不時去啃豆子的腿,不過也並不是欺負,隻是玩鬨罷了。

豆子也不理它,隻被啃的疼了的時候才作勢回頭,嚇唬一番。

“喲,這隻狗兒叫‘小乖’?是誰起的名字?”他故意而又確實好奇地問。

江太監察覺楊儀跟俞星臣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所以打打圓場。

俞星臣道:“是我起的,讓公公見笑了。”

江太醫不由失笑:“俞大人起的,怎麼是這麼稀奇古怪的名字?有何寓意?”

俞星臣瞥向那狗兒,道:“它是黃犬,自古黃犬還有一重寓意,就如青鳥一般,代表著音訊,比如《西廂記》裡有一句,‘越越的青鸞信杳,黃犬音乖’,所以才叫它‘小乖’。”

江公公大為欽敬:“了不得,怪道皇上跟群臣都稱讚大人博學,連一隻狗兒的名字都這麼有深意,不愧是俞大人你。”

楊儀聽著俞星臣說什麼“青鸞黃犬”,心中卻想起了有關於“性海”的解釋。

正如張太醫懷疑的,當時楊儀侃侃而談,說什麼“真如之體性廣如海”,確實不是她自己“博學多才”,這句話,曾經是俞星臣提過的,那時候她正也不知含義,聽過他的解釋,自然牢牢記住在心。

此時薑斯也走了來,把外頭士兵們調度妥當。對楊儀道:“大人,隨時可以啟程了。”

楊儀問道:“那幾個賊首呢?”

“永安侯放心,那幾個畜生已經先交給了觀複縣縣衙,”薑斯冷哼道:“他們已經不能再興風作浪了。”

他們行刑自然也有一番手段,總之隻留下了那幾個人的性命,免得以後無法公開處決就罷了。

而空悟眾人的罪行,判個淩遲是不用說的了。

薑斯又道:“那密道裡也又搜了兩遍……並沒有彆的發現,寺廟內外方圓裡也都搜過,並無餘黨。”

他沒仔細告訴楊儀的是,在寺廟西邊一片林子裡,發現異樣,挖了挖,竟是些屍骸。自然也是這些惡賊造的孽。

楊儀見果然無事,便道:“那……趁著天色還好,就啟程吧。”

她吩咐了一句,回頭看向俞星臣。

兩個人目光對上,俞星臣發現她的眼神好像跟平日不太一樣……素日除了發怒的時候,多半是平和寧靜,但現在,竟透出幾分深邃的探究之意。

俞星臣的心弦莫名繃緊,身不由己地,竟有幾分似無所遁形。

楊儀道:“俞大人若沒彆的事情料理,儘可同行,隨意而已。”淡淡地說了這句,她轉身離開。

他無端鬆了口氣。

車駕重新啟程,往北而去。

又行了七八天,已經過了一大半的路程,事實上他們已經進了北地範圍。

最大的變化,是天氣,此刻也不過是九月,但卻已經是天寒地凍,萬物蕭瑟。

楊儀還是頭一次來北地,雖然早聽薛放提過,可親臨其境的感覺自然不同。

那風又冷於硬,如同小刀子在人的臉上剜肉,有時候打在臉上硬硬的,伸手一摸,才發現不是錯覺,是真的小石子跟細沙等。

幸虧在出京的時候早有準備,小甘把厚厚的毛大氅,毛比甲,翻毛靴子,甚至那狐狸毛的帽子,脖套,都找出來,給楊儀從裡到外換了一套。

這麼毛絨絨地一堆披掛起來,整個人突然間顯“胖”了一圈,隻有那張小臉被毛絨簇擁著,更顯得巴掌大小,極其可憐。

而在氣候之後,最大的不同,是景物的變化。

不用細看就察覺,地方越來越空曠,人越來越少……而路上五不時,竟還能看見倒地不起的人。

起初他們不知究竟,以為是喝醉了或者不慎跌倒如何的,等見的多了才知道,那是凍餓或者疾病而亡的,而其中多數,都是從定北城方向逃難回來的流民。

但這裡距離定北城明明還有數百裡的距離……可見北境的情形確實不容樂觀。

當天晚上,他們在廣安府的賢良鎮上歇腳,俞星臣跟楊儀說起來,再急行個兩日,就能到武威城。

之前他們一路走來,也常打聽薛放的下落,五天前就得了個消息,說薛放已經到了武威。

楊儀雖然心頭歡悅,但越是靠近,心又莫名的越發緊張。

他們正說著,江太監從外竄了進來:“我剛才在外,聽個從武威方向過來的皮毛販子跟人說起來,威遠那邊跟北原的人交了手,一個什麼……新任的將軍被擒住了,嚇得我……”公公急得變了腔調。

楊儀身上滿是厚厚地毛衣裳,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行動都因而遲緩不便。

但聽了江太監這句,她整個人刷地站了起來:“是哪個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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