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薑子寒現在如果登基,西南,老皇帝和十八皇子的葬禮,還有在逃的十七皇子……這一係列,都要交代清楚,才可能完結。
也就是說,薑子寒要是同意登基,她或許還能再緩出一些日子去找餘己,而薑子寒要是咬定不鬆口,那她隨時可能被彈出世界。
鐘二從係統空間出來,拿著一袋子銀珠子,找到一直跟著她的影衛小哥,派他夜探丞相府。
第二天一早,清早便穿戴整齊,攔住了禦史大人,“父親,帶我去見見十五皇子吧。”
鐘二說:“我知道他為什麼不肯……我能勸動他。”鐘二語氣斬釘截鐵。
禦史大人猶豫了片刻,便帶著鐘二一起去了躬身院。
見到薑子寒的時候,鐘二隻看了一個側麵,就不由得晃了下神。
薑子寒有些不一樣了。看起來清瘦了不少,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
最明顯是整個人籠罩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戾氣。
見到鐘二,他表現的十分平靜。
側眼看了鐘二一眼,就轉過頭去。
“你也是來勸我的嗎?”薑子寒自言自語一般的說。
他說:“做這天下之主有什麼好?”
“榮華富貴,溫柔鄉,我生來便是皇子,這天下尋常男人求而不得的東西,我早早便享受儘了。”
“我為何要做這天下之主?”薑子寒回頭看向鐘二,眼神戚戚。
“你見過戰場嗎,我是第一次去,在那裡人都不能算是人,前一秒還行動自如喊打喊殺,後一秒便會變成地上死屍一具。”
“而死了那麼多人換回來的城池,卻因為猜忌便要屠殺城中百姓。”
“說的多好聽啊——是為了邊關安定,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
“嗬,”薑子寒冷笑。
他說:“你彆勸我了,我不想讓我的一生,都淹沒在這種兩難抉擇裡。”
鐘二先前還真被他給唬住了,但是聽了幾句,越聽越覺得一頭霧水。
終於忍無可忍道:“你彆裝了。”鐘二說:“你彆跟我這兒傷春悲秋的,是不是丞相找你了,用飄飄威脅你了?”
鐘二上前兩步,瞪著薑子寒道:“你腦子不是很聰明的嘛,怎麼這回就不轉了?”
“丞相先前想要把小女兒嫁給你,現在你眼看要做皇帝了,他就算不能把小女兒嫁給你,把飄飄給你,不也是妥妥的國丈嗎?”
“他為什麼寧願威脅你,寧願去找那個成天想著當和尚的十四皇子,卻不肯推你上位?”
鐘二說到這裡,薑子寒的臉色已經變了。
當局者迷,他想的太複雜,將丞相的各種理由都想到了。卻偏偏沒有想到這最簡單的理由。
“我派影衛,夜探丞相府,”鐘二搖了搖頭道:“他根本就在空手套白狼,你居然還真的被他給騙了……”
薑子寒上前一步,抓住鐘二的手臂:“你說清楚!”
鐘二皺了皺眉,她被抓的十分疼,一把甩開他,“你腦子是進水了嗎?飄飄根本就不在府中!”
“丞相早把人給送走了,”鐘二說。
薑子寒臉色鐵青,雙手在身側攥得死緊,“送去哪裡了?”
“你有多久沒有見過她了?”鐘二也不跟他繞圈子了,“我的影衛隨便在府裡抓了個人就問出了,飄飄從回皇城不久就被丞相送走,”鐘二說:“還不隻是被送走了,送到半路還將人給弄丟了。”
“你說什麼——”薑子寒語調都變了,回想起他每次和丞相提及要見飄飄,都被丞相給含混過去。
隻給他勾畫了一個美好的藍圖,隻要他不做皇帝,就將飄飄許給他。
飄飄那個樣子,根本做不了皇後和後妃。薑子寒早已無法割舍她,舍不得委屈她無名無份。
而且做不做皇帝對他來說,真的已經不再重要。
他心中什麼都沒有時,便全裝的是能坐擁天下,可他心中如今滿滿當當的全是那小傻子,那些一直塞著的,便開始可有可無。
“丞相給你畫了一個大餅,你張嘴就咬,”鐘二歎氣道:“你不是精明的,能將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嗎?怎麼就想不透,要飄飄的辦法,可不止通過丞相允許這一種。”
“等你做了皇帝,還需要等丞相把飄飄許給你嗎?”鐘二手指點點薑子寒,揚眉叉腰,宛如一個傳銷組織的頭頭:“還需要看著丞相的臉色,聽他許不許你見飄飄嗎?”
鐘二霸氣一拍手,“等你登上那個位置,你就是要丞相來陪,這天下誰敢說個不字?”
小天使們頭一次見直播員,如此振振有詞,言辭炫酷。不光是薑子寒,連她們都聽得熱血沸騰。
可是她突然冒出來一句要“丞相陪”,眾人聯想到丞相那張橘皮老臉,頓時出戲。
薑子寒眼角抽搐一下。負手沉默,神色變幻。
鐘二言儘於此。
“我會派人去幫你找飄飄,”鐘二說:“但最好還是你自己去找。”
她說完就出了門,想著在這個局勢下找什麼理由從太尉那借些人。
鐘二倒是不覺得她一番話,攪動了天下局勢。
今天這一番話,即便是不說,再過些天,丞相始終不讓薑子寒見飄飄,薑子寒也總要想清楚的。
總之她走之後,薑子寒從躬身院出來了,也答應了。
接下來的日子,皇城中便是一片白綾飄蕩。
皇帝和皇子的葬禮才沒結束多久,緊接著就是薑子寒登基。
禦史大人和太尉大人整日忙得不見蹤影,鐘二每天也很忙,忙著想儘各種辦法偷溜出府。
兩月轉眼便過,鐘二身邊的侍衛從四個變成了十七個。
無論她如何的軟磨硬泡,撒嬌嚎哭,太尉大人和禦史大人鐵了心的不許她出府去找人。
鐘二這天趴在窗台前,正想著第一百四十九次出走的絕招,一陣風吹過,有樹葉順著樹上打著旋兒的墜落。
她突然唰的坐直,感覺到了一直離她很遠的餘己,似乎正在慢慢朝她靠近——
鐘二欣喜若狂,在屋子裡上躥下跳。
餘己應該是回來了——
她點開了直播語音,對著冒泡越來越少的小天使們說:“告訴你們,我的小幾幾要回來了——”
直播屏幕寂靜片刻,陸陸續續的冒出小天使留言。
記事小簿:她今天是第幾次說這句話了?
阮玉:第七次了,我查著呢,腦子怕是越來越不行了,虞姬再不回來,我懷疑她要失心瘋了。
淺歌:太可憐了,我去給她灌溉幾瓶營養液,補補腦子吧。
鷇音:話說虞姬為什麼走了這麼久還不回來呀?
“他回來了,他真的回來了!”鐘二興奮道。
-柚子- :我好幾天沒來了,直播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呀?
維常之:從薑子寒說要娶她的時候——
河清:什麼情況?薑子寒要娶直播員?
……
鐘二說了兩句,又坐到窗戶跟前發呆去了,有人來給她沐浴更衣,她就機械的由著人擺布,整個人呈現放空的狀態,蔫巴巴的,如同一根失去了水澤滋潤的小秧苗。
大紅的喜服披身,珠簾的遮麵後,紅妝將她一直休息不好有些灰暗的臉色,裝點的瑩白如玉。
鐘二被攙扶著上了花轎,和嬌子裡頭早早坐著的人打過招呼,就自顧自的又去發呆了。
街上人紛紛稱奇,說著新皇對這禦史大人之女,真是百般的恩寵,這接進宮中,偏偏還要走凡間娶妻的禮儀,一樣不落。
花轎吹吹打打的,從禦史府朝著皇宮的方向,鐘二已經無法確認自己的感應,是否正確,她感應到什麼,推開嬌子的小窗,朝後看去,卻隻看到兩側百姓攢動。
她並未能見到,心心念念的一抹白,頹喪的坐回了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