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你們聽說了嗎?流雲巷那位, 據說夜夜流連花柳巷, 惹得聖上震怒,一氣之下,將他派去西南戰場了嗎?”一個男子的聲音,自隔壁清晰的傳過來。
“當然聽說了, 這件事, 現在整個皇城誰人不知?”
“我可聽說這位,後院養了整整一院子的紅顏知己, 怎麼一院子的女人, 都滿足不了他一個麼?”
“這當口不知道收斂……”說話的男子聲音壓低, 嘖嘖道:“偏偏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眠花宿柳,聖上怎麼可能視而不見……”
“唉, 張兄,你就不要唉聲歎氣了,那幾位無論是誰,將來登了大位,都與我們這小老百姓乾係不大,來來喝酒喝酒……”
“是是是,不聊這了, 小心隔牆有耳, 聊這話題有何趣味, 不如聊聊花柳巷新晉花魁翠芝, 那身段屁股……”
鐘二心中咯噔一聲, 這幾人三言兩語,說的是誰昭然若揭,她雖然是草草翻看劇情,但回了皇城之後這一段,薑子寒立為太子之前,是絕對沒有西南戰場這個插曲的。
鐘二心中有些急,生怕事情生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變數,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吃過飯之後,沒有回府,而是直奔流雲巷。
到了薑子寒的府門口,鐘二命小丫鬟去敲門,守門的卻告知,薑子寒昨夜就連夜啟程去了西南。
鐘二又趕緊回到府中,進了係統空間,從床底下摸出厚厚的原著,翻找到西南戰場,越看越是心驚膽戰。
書中描述這西南之戰,寥寥幾筆,卻都是什麼浮屍遍野血流成河,對戰雙方數次交戰,皆是慘烈至極,最後西南大將,終於將被奪了十餘年的一座城池奪回,卻轉眼便下令屠城。
隻因十幾年,被奪去的城中百姓,為生存早對敵方降服,甚至很多都已經與敵方通婚生子。
這位將領寧可錯殺不放過,因此得了修羅之名,倒也保了西南幾年安寧。
鐘二算了下,這件事正是如今這個節點,薑子寒此時去西南戰場,無論他站在什麼立場,都是百害而無一利。
這件事阻止是錯,因為誰也不知道這已經被敵人奪去了數十年的城中,到底埋伏著多少敵軍奸細。
可不阻止,他將來若上位,百姓或許記不住那得名修羅的主將,卻能記住他們的君王,曾經將從敵軍手中奪回的國土,灑滿本國無辜百姓的鮮血。
若再遇戰事,邊關百姓懼怕提防的甚至不會再是敵國,至少城破,他們能在敵國活命,而一旦再度被本國奪回,想想先前屠城的例子,屆時後果不堪設想。
可現在無論說什麼,都已經晚了,薑子寒昨夜動身,現如今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他是受皇命趕去戰場,定是一路急行,就算她能說服太尉大人借她人去追,恐怕也追不上。
何況就算追上,皇命不可違。
鐘二糟心的趴在係統空間,想著要是有什麼千裡瞬移的絕技,就能追上薑子寒,皇命固然不可違,但若是出師未捷身先“傷重”不就能將這茬兒躲過去了?
鐘二唰的坐直,抱著一線希望,在係統空間的兌換欄翻找,連成人紙尿布都找到了,卻死活沒找到一個帶魔幻特效的技能。
她心裡連娘都不想罵,去穿越者交流群裡問了圈,人家告訴她,古代穿越的頻道裡,沒有玄幻奇幻的因素,所以不能兌換那些奇幻的技能。
“麻蛋,都穿越了還不奇幻?”鐘二找不到能瞬移的技能,罵罵咧咧出了係統空間,看了眼直播屏幕又罵,“我天天頂著這麼個玩意兒,實時轉播給彆人看,不奇幻?!”
小天使們也跟她一樣在擔憂,見她從係統空間出來,明顯是沒找到辦法,留言跟她討論了起來。
瞇翳會:我也看了原著,西南戰事就在半月內結束,很快的。
不可說:千萬不要出岔子,雖然我對老薑無感,但是他出了岔子,這本書就會出岔子——
二柚:我感覺這劇情已經回不到正軌了,現在就隻有想辦法讓老薑另辟蹊徑。
鴻崖:我也有同感,他還是因為上次說的,躲丞相的小女兒才天天去花柳巷嗎?
鐘二撓了撓頭,點開語音道:“應該是的,我覺得他腦殼現在不正常,說好的步步為營心機深沉呢?”
巧巧懵墨冉:是不是讓連心蠱給整傻了?
……
跟小天使們一通討論,也沒討論出什麼有用的辦法,鐘二隻能耐著性子等,等西南戰事結束,看那時候什麼形式。
如果薑子寒聰明點,不要操心主帥屠城,找個什麼借口傷重一下,這件事並非不可避,她能想到的,薑子寒那腦子,肯定早想到了。
但是她又隱隱覺得,薑子寒不會坐視不管,這次肯定要捅大簍子。
她在等薑子寒的消息,更在等餘己的消息,太尉大人派去追餘己的人已經回來了,根本沒有餘己的蹤跡,鐘二倒是不太擔心,她能夠感應到餘己安好,隻是離她非常的遠。
鐘二從沒有像此刻一樣,希望餘己能夠待在她的身邊,因為一旦薑子寒這裡出現差錯,若他沒有立為太子,若他因為西南的戰事失了民心。
到時係統判定任務失敗,至少在最後的時間裡,她希望跟餘己在一起。
然而一連半月,無論是薑子寒還是餘己,皆是音信全無。鐘二頭幾天還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這幾天已經像熱鍋上被燙死的螞蟻了。
第十七天,隨著西南戰事告捷,鐘二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七日後,西南主將得皇令,親自押薑子寒回皇城,從來隻坐金攆玉轎的皇子,第一次坐了囚車,罪名是私動帥印,將準備屠殺的百姓,儘數放走。
鐘二聽聞後,籲出一口氣,她早料到是這樣,薑子寒人設再崩,也崩不出寧願節衣縮食,也要救助百姓的人設去,怎可能看著無辜百姓,隻因猜忌就儘數喪命自己國家的軍隊之手。
隻是沒想到,皇帝因此震怒,竟然要治薑子寒的罪。
她跟著夾道的百姓一起,圍觀了薑子寒,見他狼狽的如同路邊乞丐,坐在囚車裡,整個人形如枯槁,顯然也受了很多的苦,據說西南主將脾氣火爆,若薑子寒不是頂著個皇子名頭,早就被先斬後奏了。
鐘二將早早準備好的小水葫蘆,扔進薑子寒的囚車裡,薑子寒轉頭看到了她,終於有了反應。
他嘴唇已經乾裂的不像樣,卻捏著冰冷的水葫蘆,沒有急著喝,而是爬到車邊緊緊盯著鐘二問,有沒有飄飄的消息。
城中百姓,也聞聽了薑子寒因何獲罪,螻蟻對大象的痛苦不能理解,卻能對同為螻蟻的痛苦感同身受,西南百姓再是與他們無甚關係,也同為“螻蟻”薑子寒是為救“螻蟻”獲罪的大象,他們做不了彆的,總能跟著鐘二,紛紛朝囚車裡扔起了東西。
輕輕的,生怕砸傷了車中人一樣,不外乎是些最最常見的蔬果,薑子寒一直盯著鐘二,見鐘二搖頭,才頹然的坐回去,打開了水葫蘆,咕咚咕咚灌起來。
鐘二回府等到了半夜,總算等回了禦史大夫,仔細詢問過後,薑子寒到底是皇子,死倒不至於,可儲位,根本不用想了。
據說老皇帝身體本就不好,聞聽薑子寒在西南戰場的所作所為,當場嘔了血。
現在正病倒在床,連說話都沒什麼氣力,根本沒有人敢提薑子寒,更何況求情。
鐘二到這個節骨眼,已經完全不指望薑子寒能有什麼翻身的機會,這修改是鐵定的失敗,憑借她的能力無法扭轉局麵。
餘己又到現在音信全無,鐘二收拾包袱,準備趁著係統還未判定之前,趕快去找餘己,哪怕隻能再與他待上一時片刻,也是好的。
而未等她收拾妥當,太尉大人來了,將回來不久的禦史大人,又慌忙的拉著走了,並再三告誡鐘二待在府中,不要出門。
鐘二根本不想管這些狗屁倒灶的事兒了,薑子寒就算當不成皇帝,也無論如何不會有事,但她會,她要是不能在被彈出世界之前見到餘己,她要瘋的。
然而太尉大人走的時候,竟然留了侍衛看守她,鐘二試了好幾回都出不去,氣的直哭。
小天使們見此,也是急的不像樣。
(知非)落月人歸: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唯故衣:太尉和禦史聯手,也扶不了薑子寒嗎?
夏時雨:怎麼辦啊,為什麼攔著你不讓你找虞姬……嗚嗚嗚。
半仙:你沒聽太尉大人說嘛,現在城中兵荒馬亂,已經閉城在戒嚴。
Eris:啊啊啊,好捉急,到底出了什麼事,虞姬怎麼還不回來,再不回來,你寶貝兒就再也見不到了——
……
鐘二越看直播屏幕,哭的越凶,她不懂朝堂事,薑子寒的劇情她是沒有權限動的,也無法對這種崩到爪哇國的劇情力挽狂瀾。
而餘己,她已經改了三次,手動書寫這個節點餘己在皇城。
可是她的感應告訴她,餘己仍舊在距離她好遠的地方,鐘二十分害怕——劇情已經開始不受控製了。
當天夜裡,鐘二睡的不踏實,整夜都能聽到狗叫聲,吵嚷的人聲,還有兵器相撞的聲音,她抱著收拾好的小包袱,隻期望明天一早,這城中戒嚴就能解開,她好去找餘己。
第二天清早,太尉和禦史大人都回來了,帶回了兩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消息。
十七皇子將十八皇子殺了,是宮人親眼所見,殺完之後,十七皇子在黨羽的護送下逃出皇宮,而正病中的皇帝得知此事,當場就咽了氣兒。
事到如今,且不論在逃的十七皇子,和被殺的十八皇子。
皇帝駕崩,國不可一日無君,可現如今刨去沒斷奶的,和早已經沒了的,隻剩一個向來不聲不響,整日吃齋念佛的十四皇子,和一個還沒來得及降罪的薑子寒。
丞相已經快要將十四皇子的府邸大門踏爛了,但那十四皇子,是個神仙一般的人物,皇帝在世時,一年平均要自請個五六回的出家,哪裡是能擔大任的……
現在皇帝駕崩消息還未傳出,滿朝文武除丞相一黨之外,皆是支持扶薑子寒上位的。
皇上並未降罪就駕崩,西南戰事薑子寒說有罪便有罪,說無罪也不過是西南主將順著說一句話的事,皇帝都死了,西南主將一見這局勢,還能咬著不放麼。
但如今,損就損在薑子寒他不想做皇帝,不知道吃了幾塊秤砣,罪名已除,卻是不肯出躬身院,愣說自己有罪,應當被貶為庶人……
滿朝文武輪番勸誡,就差排隊撞柱而亡了,但薑子寒就是死活不鬆口。
鐘二聽說後,內心說不上多麼操蛋,十七十八皇子,是原著中在薑子寒登上太子位之後,和他纏鬥多年的兩個,現如今自相殘殺,徹底出局,而本來老不死的老皇帝,卻這麼早就駕崩……
她默默鑽進係統空間,又去翻原著,薑子寒要是不登基,係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判定她失敗,將她彈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