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二將視線重新落到小男孩的臉上,想到麵前的這個人是餘己,就一丁點也心硬不起來。
況且冷靜下來一想,她就算回去,也沒有資本和編輯理論,畢竟餘己是個係統入侵者,要是真給主係統知道了,她們的下場不言而喻。
而現在,就算餘己不記得她,就算這世界能把人坑死,她也沒有彆的選擇,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劇情才開始,她還沒來得及賣弟弟,也沒有遭遇那一係列的悲慘下場。
鐘二咬緊後槽牙,看著眼前的縮小版“餘己”壓下心酸,在小男孩驚恐的視線裡,吭哧了半天,出口卻是:“屋子這麼冷,大冬天的咋不燒啊?”
白午的歲數不大,但是他本身聰明,又被生生逼出的有些早熟,他隻以為鐘二這麼說,是在嗬斥他不乾活,垂下頭啞聲道:“家裡沒有柴。”
他要是出去弄柴,姐姐肯定又要跑了,一跑好多天不回來,他得看著。
鐘二覺得自己可以直接原地飛升了,這劇情裡的農村。和她曾經生活的那個現世的農村。是不一樣的,這世界顯然要落後很多。
但是就算再落後,農村彆的沒有還能缺了柴?
她不服氣的出去轉了幾圈,發現這家裡,還真的沒有柴……
她回頭,看了看一直跟在她身後的小可憐己,最後一咬牙,回屋了,眼看著天要黑了,去弄柴就算了,看看屋子裡有什麼能燒的吧。
家裡真的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隻有一個碎了玻璃的衣櫃,還有一個裝著被子的被櫥。
鐘二打開了衣櫃,裡麵亂七八糟的一堆衣服,發黴的發黴,臟的不成樣子,怪味迎麵而來。
她咳了一聲,屏住呼吸,一股腦的將衣服扒到地上。
書中的劇情是她父母死於掉冰窟窿,就是院子後麵,小路對麵的那個荒廢的魚庫。
這村子裡很多人都會在冬天到那上麵砸冰,設法弄些魚吃的,要是弄到了,就算是開葷。
好死不死前兩天氣溫回升,冰麵龜裂,好巧不巧當時身邊沒有其他人,爹媽一個拎著魚兜子,一個拿著冰簽子,冰一裂全進去了,一個沒出來。
鐘二對於已經埋了,並且素未謀麵的二老,沒有什麼感覺,這裡麵看起來大多都是那倆人的衣服,人都死了,索性也就都燒了算了。
這房子不大,出了屋子就是廚房,鐘二抱著衣服走到了廚房大鐵鍋跟前,將衣服一股腦的都塞進灶坑,尋思著燒水煮點粥,然後再溫一些洗澡。
廚房裡她翻找了半天,一粒米也沒找到,反倒在一個瓷罐子裡麵,找到了一個和白午先前給她的玉米餅子一樣的同款風乾饅頭。
白午就站在她的身後看著,那雙黑幽幽的眼看到了白麵饅頭,咽了口口水,眼神黯淡了下去,他說姐姐怎麼不吃玉米餅子,原來是有白麵饅頭。
鐘二拿著饅頭,十分嫌棄的看了看,“哐當”一聲,又丟回了罐子,她現在確實是餓,但是這種饅頭吃了要死人的。
她倒是能回係統空間兌換些吃的,上個世界的晉江幣全都累計來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少了她都沒看,而且她的係統升級了,她看到係統空間屏幕上的提示了,應該是第一個世界編輯給她爭取的賠償到了。
隻是先前餘己被檢測出來,兵荒馬亂的,她也沒有時間和心情去看。
要進係統空間的話……
鐘二低頭看了看縮小版的餘己,這小子有些粘人,原身先前又有那麼多的前科,想要甩掉一會兒不容易啊。
鐘二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眼前的這個小人兒,真真是一絲也看不到餘己的影子。
鐘二見他一直盯著那個瓷罐子,靈光一閃,把乾饅頭拿出來遞給了他,“你拿著,去給外頭的大黑吃。我……”
“姐燒點水,暖暖屋子。”鐘二說。
白午伸著小手,將饅頭接過,垂頭沉默的朝外頭走,他不應該對這個姐姐有什麼期待的,她早就無數次的告訴自己,她不是他姐姐,而自己是媽媽帶來的。
爸爸也不是爸爸,姐姐也不是姐姐,這個問題,十歲的白午,想了許久才想通,隻是他自小就在白家長大,一家人都在的時候,姐姐雖然會偷偷的打他,卻也不怎麼疼。
沒想到爸爸媽媽死了,姐姐就不想要他了。
白午傷心起來,看著手上的饅頭,很想咬一口,但是這不是給他的,是姐姐要他喂狗的……
他蹲在地上,把饅頭掰開,湊到鼻子邊上聞了聞,朝屋子裡在砸水水缸裡冰的背影看了一眼,飛快的舔了一口,然後生怕姐姐發現,快速丟給了大黃。
白午掰著饅頭,一點點的喂狗,舔了幾口,沒有舔出味道,十分的舍不得,注意力一時間都被這個饅頭給吸引,沒發現他姐姐憑空消失了。
鐘二回到係統空間,直接叉掉了係統升級的提示,優化了什麼增添了什麼,她都沒看,點開兌換商城的物品欄,快速的兌換了方便麵,隻有這玩意符合她現在沒有米麵糧油,隻有水的現狀。
她又兌換了一袋洗漱用具的旅行裝,結算的時候,她心裡著急,就一路點確定,也沒怎麼看,兌換成功後,看著幾乎清空的晉江幣,心肝兒猛的一顫。
麻蛋——這特麼是天價!
她一個世界都沒舍得用的晉江幣,竟然就兌換了幾袋方便麵和一個洗漱用具——
鐘二有心想退貨,可是晉江商城就沒有這個功能,況且她也不能耽擱太久。外頭還有小崽子等著她呢,隻得滿心草泥馬的快速出了係統空間。
白午沒有發現鐘二的異常,他在專心致誌的喂一隻名為大黃的黑狗,鐘二把洗漱用具放在了屋裡,這會大鍋裡麵的水也差不多開了,便撕開了兩包方便麵,下到鍋裡。
這些破衣服,燒起來除了一開始冒黑煙,還是非常起火的,大鍋連著火牆,順帶著也走了炕,今晚好歹姐弟倆,能有個暖和的睡覺地方。
小天使隻對這劇情哈哈哈哈,沒有鐘二的操蛋感覺,見鐘二又是起鍋燒水,又是大鍋煮麵,留言吹起了彩虹屁,具體的就是直播員厲害,什麼都會之類的。
鐘二用筷子攪著麵,看了眼直播屏幕,忍不住點開語音開口道:“知道嗎,這麵,是用我的血換來的,血啊,我攢的幣子都清空了!”
結果小天使們接話,確沒有人同情她,都在提醒她身後有人。
鐘二猛的回頭一看,就見白午站在她身後,視線穿過她,看向鍋裡麵不斷翻滾著冒著誘人香氣的方便麵。
麵煮的差不多,鐘二把麵盛出來,連湯帶水的,足有一小盆,她把大鍋重新洗乾淨,燒上水,抓著眼珠子掉盆裡的白午,洗了手,直接把人領到了屋子裡。
一個盆,兩雙筷子,姐弟倆都餓的不像樣,沒有放桌子,就這麼吃了起來。
一開始白午還有點遲疑,但是方便麵實在是太香了,他隻在彆人家的電視機廣告上看到過。
兩個呼嚕嚕的開始吃,鐘二吃的不快不像白午惡鬼投胎似的,她再餓,這不是還能喝營養液麼,頂飽,便宜,還對身體好。
本以為能靠兌換撐一陣子的,但是誰想到這東西在係統空間是天價,看來明天要想辦法搞吃的了。
鐘二吃了幾口就放下了,衣服燒的沒剩什麼,隻剩一套還套著塑料的新被子,看起來是喜被,還有一套紅棉襖,卷在被子裡,雖然有一股子捂吧味兒,但是出奇的乾淨,應該是兩口子結婚時候的東西,一直沒舍得用。
鐘二比了比,大不少,但是比自己身上的可乾淨多了,不能燒,隻好把櫃櫥裡的被子拖出來燒了。
白午吃到一半跟出來,和鐘二撕吧著不讓她燒。
“你乾嘛?去吃麵呀,我燒點水。”鐘二摸了摸白午的腦袋。
白午卻是不撒手,片刻後眼眶通紅道:,“姐……我聽話,不吃了,你彆燒我被子。”
鐘二聞言一僵,鬆手放下,去拖了其他的被子來燒。
將灶坑的火續上,她又洗了洗手,招呼白午:“過來把麵吃了,彆剩。”
白午對於鐘二這一係列異於平常的舉動,都歸咎為鐘二肯定是要賣了他,不然怎麼舍得讓他吃這麼好的麵,她哪來的錢?
白午雖然小,卻知道這鎮上有人販子的,大人嚇唬小孩子,不讓亂跑,就嚇唬他們被人販子拐跑,他們村子裡,倒是沒有被拐走的,但是有生下了女兒不要,直接賣給人販子的。
白午抱著自己的被子站在灶坑邊上,火一烤,他凍傷的腳又疼又癢,可是小腿上的熱的灼人,沒讓他覺得暖,卻讓他幼小的心臟冰冷的像水缸裡的冰塊子。
姐姐估計是拿了人販子的錢,要賣了他,這才有錢買麵,還要燒了他被子。
白午縱使不敢親近這個姐姐,到底也長在一起五年,是各種意義上的家人,父母死了,他小小的心裡,依賴之情,自然都寄托在這個比他大五歲的姐姐身上。
現在意識到自己要被賣到很遠的地方,再也不能回來,白午縱使較同齡的小孩子成熟,可脆弱的小心臟也承受不住被不斷拋棄,甚至變賣,終於撐不住,“哇”的哭了起來。
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