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條街上雖然並不繁華, 但民以食為天, 小餐館沒有十家也有八家, 鐘二在現世做過這種工作, 餐館服務員的流動量特彆大,特彆是小餐館, 所以她的理由無論在哪一家說出來,基本都能站得住腳。
錢要的少, 隻要她手腳勤快一些, 就連白午都不是拖油瓶, 隻要不被派出所查出雇傭童工,沒有不用她的道理。
鐘二並不是盲目選擇, 她豁出去臉皮,不肯換地方的原因, 是因為這家的老板。
這店鋪裝修看著很用心,炒菜也是老板自己, 一看就是對自己的小店十分的用心, 而鐘二想要留下的最大原因, 是因為這老板麵惡。
這男人, 滿麵的橫絲肉,看著很凶, 說話也是凶的不得了,但是他的惡, 也都在表麵上, 先前即便非常的不情願, 還是將剩下的吃的,施舍給了她們姐弟。
若說是前廳有客人不好動手,那麼潑水的時候,在後門碰到她們,即便是對著“小乞丐”不好動手,一盆臟水潑到她們身上,她們這一大一小,合起來沒有那老板一半壯實,即便是被潑了臟水,也隻能咬緊牙關忍著。
可這凶神惡煞的胖子老板也隻是瞪了她們一眼,鐘二再度進來,說明來意,那老板也隻是凶人,鐘二迎著怒火湊上去,他氣的臉上肉直抖,也是沒伸手推搡一下。
可見他隻是麵惡,心可能不好,卻也絕對不壞。
鐘二現在是一個未成年,連身份證都沒有的小姑娘,帶著個小崽崽,在這胖老板的手底下討生活,起碼不用擔心被欺負。
姐弟倆這算是找到了活做,小白午乾活很認真,菜洗的也乾淨,看著小蘿卜頭那麼大,不吵也不鬨,隻是必須堵著門口,眼睛時刻盯著外頭忙活的鐘二。
胖子老板兩次端著菜出來,險些讓他給絆倒,鐘二見了默默觀察,這老板隻是皺著眉叫他坐遠點,並沒有吼,也沒有動腳去踹白午麵前削土豆的小盆子。
小店的客人到中午,慢慢多了起來,胖子老板本來還擔心鐘二應付不過來,但是見她遊刃有餘的樣子,甚至言談舉止十分的老成,掃一眼桌麵就能算賬,倒徹底的震驚了。
小天使們一直看著都沒出聲,等到午間的飯點過去了,鐘二不用來來回回的招呼客人,開始撤桌,才三三兩兩的留言起來。
葉喵喵:感人。
藥不能停!:看著直播員這麼麻利討生活的樣子,突然特彆心疼。
不可說:看著虞姬和鐘二,相依為命的溫暖呀。
玉水天風:喜歡養成。
Janeshay:奶己真的好懂事,黑幽幽的眼睛,一直就沒有離開直播員的身上。
果果醬:看得我也好想養一隻奶己。
……
鐘二掃了一眼直播屏幕,手上麻利的收拾著殘羹剩飯,其實這種工作,是她在現世一直做的,各種各樣,隻要不需要太大的體力和知識的,她基本都嘗試過。
時間久了,她練就了一種很神奇的本領,那就是她可以麻木的動作,而腦子卻放空,什麼的都不想,像一個機器人一樣工作。
這是對抗疲憊的最佳辦法,等到將屋子裡徹底收拾乾淨,已經是太陽偏西。
胖老板一直坐在一個桌子邊上,油膩膩的廚師,快要看不出原色,他眯縫著眼睛一根接一根的抽煙,見鐘二把一些看上去還完整的剩菜放在一邊,吹了個煙圈,沒有吭聲。
能乾,勤快,還會自己找吃的,比養兩條狗還容易,胖子將煙灰吹掉在地上,自己拿了一瓶啤酒,起開之後,將鐘二撿的剩菜挑愛吃的拿過來兩樣,就那麼開始吃。
鐘二收拾完桌子,見白午手還泡在水裡,先前是洗菜,這會兒在洗碗。
她走到白午的身邊,蹲下把他的小手拿出來,有那麼瞬間,眼淚差點控製不住衝出眼眶,她將白午泡的抽抽的小手在圍裙背麵乾淨的地方擦了擦,說道:“不要洗了,餓了吧,姐給你弄吃的。”
白午看了看自己的手,抽抽巴巴的發白,但是他真的沒覺得累,一直坐在這裡就動動手指,能換來吃的,他從前想都不敢想的。
不過鐘二說了,他就聽話的起身,跟在她的身後,巴巴的看著鐘二將剩菜都拿進廚房,正要動手去抓,被鐘二打了下手背。
力道不重,鐘二打完還捏了捏他的鼻子,“等一會兒,小饞貓。”
白午手指沾到了一點菜汁子,趁著鐘二轉過去開煤氣灶的時候,偷偷的塞進嘴裡。
真好吃,他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菜。
外麵的胖廚師聽見廚房裡麵起灶的動靜,一口啤酒噴在了桌子上,趕緊顫動一身肉小跑過來,正見鐘二利落了關火盛菜,滿臉凶狠僵了僵,看鐘二的眼神更怪了。
“我熱熱菜……”鐘二舔了舔嘴唇,以為胖子要發火,結果胖子隻是走到鐘二的身邊扳了下煤氣,發現關的挺好,又看了看鐘二繪在一起的剩菜,端著走了。
“飯鍋裡麵有飯,盛出來一起吃。”有人熱了,他肯定不自己吃涼的了。
鐘二也沒說什麼,看了看盯著菜盆的白午,說道:“拿兩個碗,姐給你盛飯。”
白午這小家夥,個頭估計是心眼兒堆起來的,鐘二眼瞅著他拿來了兩個二大碗,咧嘴笑了下,揉了揉他的頭頂。
給白午滿滿的壓了一碗,自己也盛的冒出來,兩人端著盛滿飯的碗出去之後,鐘二一點也不怯,拉著白午坐在一手掐啤酒瓶子,一手夾煙吞雲吐霧的胖子對麵,給白午夾了老大一筷子菜,這才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鐘二和白午都餓壞了,兩人狼吞虎咽,胖子吃完就在那坐著,漸漸目瞪口大的看著兩個小人兒把兩大碗飯都吃了,還去添了一次。
最後小半盆菜也沒了,那小子的一雙眼還直往先前的兩個涼菜上瞄,一副餓死鬼投胎的樣子。
他現在覺得他不是招了兩條狗,是招了兩隻豬。
不過他小氣歸小氣,一口吃的不吝嗇的,沒有說話,沉默的看著兩人。
鐘二最後沒有再讓白午吃,怕把他的胃給撐壞了,將碗筷收拾下去之後,天色也要黑下來了,午間一直到這個時候,沒有一桌子吃飯的,胖子見天色要黑,手裡晃著鑰匙,盯了兩個小不點一會兒,終於開口道:“回家吧,明早上六點到這兒。”
鐘二“嗯”了一聲,她本身長的就乖巧,特彆無害,然後胖子眼瞅著她不知道從哪又鼓搗出一個塑料袋,裡麵裝了幾個包子……
“嘖。”他頗不痛快的嘖了一聲,小眼睛斜歪著看鐘二,這連吃帶拿的,確實不怎麼讓人愉快。
鐘二一點不吝嗇,揚起了招牌式的無辜微笑,還帶著點苦情,可憐的像一隻掉了泥坑的狗。
“我弟弟小,晚上餓,我倆明早肯定早早來,”鐘二說著還特彆誇張的彎腰,給胖子鞠了一個躬,“謝謝老板。”
胖子這股不滿,倒是讓鐘二一個躬給鞠沒了,誰都喜歡知恩的人,雖然他也是圖這倆小崽子便宜。
鐘二最是懂得寧彎不折的道理,需要的時候,能活活把自己擰成麻花,彆說是鞠一躬,讓她三鞠躬都行,就怕她真的鞠三下,再把人鞠沒了。
領著白午出來,往家走的時候,小家夥明顯和上午的時候不一樣,看著鐘二的眼神除了黑漆漆,還黏糊糊,鐘二側頭看了他幾眼,笑著掐了掐他臉蛋,“看什麼呐,小不點。”
小天使也察覺了兩人之間的變化,留言討論起來。
霖中月:小孩子真是記吃不記打的,先前被扔了那麼多次,這就依賴上了。
雞仔:這小眼神,我咋覺得他分分鐘要開口叫媽?
江一若:樓上是魔鬼嗎?這小不點養大要吃的。
西門子於:哈哈哈,我就怕直播員養娃子養的上癮,後期不好意思下口。
韭菜盒字 :她真像一個當媽的……比我家隔壁小媳婦帶孩子時母性還要濃重。
今明:你們都是魔鬼,我拒絕聽這種話題啊啊啊——
……
兩人沿著來路往回走,其實鐘二是認識路的,不是她記性好,是這路簡單的令人發指。但她還是跟在“小勇士”的身後,讓他保護著。
天色將黑不黑,兩個小人兒手拉手,往回走,鐘二邊走邊撿著木柴,等會回家要燒的,家裡已經沒有被子燒了。
走到劫道的兩個小狗兒家門前,不出意外的又被劫了,鐘二被小勇士保護到身後,哭笑不得的把塑料袋裡麵的包子掏出來一個,掰了一小半給狗扔過去,然後兩個“土匪”就為了一塊兒包子窩裡反了。
鐘二拉著白午趕緊跑,她抱著木柴,把塑料袋遞給白午,“回家喂大黑的,你拿著,我再撿些樹枝。”
兩人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全黑,屋子裡很冷,鐘二把鍋架上,她能抱的木柴也很有限,最後實在沒啥可燒,把有和沒有都差不多的木條大門給踹一踹燒了點。
白午是記憶中第一次吃的這麼飽,飽到看著這麼好的包子,都沒有舔的食欲,他把包子一點點的掰給大黃,喂完之後,又給它添了些水。
木頭火硬,沒一會兒屋子裡就暖了起來,鐘二招呼白午借著柴火的光亮洗漱,現在沒有錢買蠟燭,那一截兒,還是留著吧。
兩個人都洗漱好,炕也差不多熱上來,許是屋子裡黑,許是一天的時間,白午對於鐘二,就有了很大的改變,鐘二叫他鑽被窩的時候,他也沒遲疑,把棉衣棉褲都塞在了被子底下,溜溜光的鑽了進來。
鐘二朝懷裡一摟,咯咯笑了,笑了兩聲,白午就叫了鐘二一聲:“姐……”
“嗯?怎麼啦?”鐘二問。
“你彆笑了……我想尿尿。”
這回鐘二不笑了,換成小天使們哈哈哈刷了滿屏幕,都在求鐘二的心裡陰影麵積。
“睡覺!”鐘二哼哼道。她笑的就這麼催人下尿嗎?
第二天一早上,鐘二心裡麵惦記著飯店做活的事兒,蒙蒙亮的就醒了,見小不點睡的香,她爬起來,也沒叫他,把大門又拆下點,燒著了鍋,然後走到家後麵的林子去撿柴。
她們晚上回來的太晚,大門也燒不了幾天,得趕著早上的時候撿些,最好能攢下點兒,萬一下雪也好有燒的。
天大亮起來,鐘二就回來了,她沒有準確的時間來知道幾點,隻好根據太陽來猜,她這會拿了繩子,拖了滿滿一大捆柴回來,結果才進院子,就見白午站在院子中間朝著她看。